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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排档里醉酒的大汉被朋友擡走,服务员擦拭着桌面,食客来来往往,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个年轻人坐在阴影处,暗中窥探着这陌生的世界。
大汉的只言片语,伴着寒风吹入他的耳朵,宛如一块石头掉入深井般,激起冰冷的水花。
学长,来吧
上午十二点,在食堂人头涌动的时候,陈锦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完研讨会,刚回到办公室,便看见沈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玩着手机。
“咋啦?沈少爷。”陈锦佑抄起桌面上的水,喝了一口。
“受伤了。”沈望扭过头,在他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你这是……打架了?”陈锦佑弯下腰,凑到抓痕前。
“没,今天我去查房,有个胖小子,不愿意打针,一直在病床上扭来扭去,跟个泥鳅似的。”沈望想挠挠脸,被陈锦佑一把握住了手,“我就上去帮护士摁住他,结果他一声惨叫,我就被他妈妈挠了。”
“你咋不躲一下呢?”
“躲小姑娘后面吗?”沈望拿起手机,瞧着自己负伤的脸,“万万没想到啊,现在医生都是个高危职业了。”
陈锦佑点点头,把吸满酒精的棉签,轻轻碰上伤口:“不过,还是你们儿科医生危险程度更高些。”
“嘶——”沈望倒吸一口冷气,抓住陈锦佑的手腕,打量着白花花的棉签,捂着胸口倒在椅背上,“你你你居然给我用的是酒精。”
“……”
他望着天花板,无助地说:“居然连碘伏都不舍得给我用了。”
“沈少爷,要不要再给你缝个针,省得一会儿愈合了。”陈锦佑笑着威胁道。
“别吧,”沈望乖巧地把脸凑上棉签上,笑得灿烂,“还是别浪费针线了吧。”
门轻响两声,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陈大夫?”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齐刷刷望向站在门口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华丽的裙子,踩着高跟鞋,一副都市丽人的样子。
女人走到他们面前,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实的红包,放在桌子上。
“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下午我母亲的手术,还多请陈大夫费心了。”女人压低声音,凑到陈锦佑耳边。
陈锦佑:“……”
沈望:“……”
这是陈锦佑入行以来,第一次收到贿赂。
“这不能收。”陈锦佑推开红包,“我们是有规定的。”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红包赤裸裸地躺在浅灰色的办公桌上,如同一朵妖豔的罂粟花,散发出幽幽光芒,刺得他不敢直视。
“我们不能收。”他再次把红包推回去,“您妈妈的手术我一定会尽力的,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女人质疑地望向陈锦佑。
“我们真的不能收,这违反规定了,还请您谅解。”沈望收敛笑容,站在陈锦佑身后。
他们的眼睛太干净了,让女人有一刻的恍惚。
该怎麽去形容这种干净呢。
譬如说,大学生眼睛也很干净,就像清澈的溪水,带着春风的暖意,和夏日的热烈,与他们对视上的剎那,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着活力;那这两人的眼睛,却像落满皑皑白雪的草原,洁白且广袤,冰冷而坚毅。
常年在职场打拼的女人,一直深信,金钱能让人弯腰,现在她动摇了。
“那……”女人讪讪一笑,收回手,“还请您多费心了。”
躲在医院角落的中年男人偷偷举起手机。
护士推着医疗推车经过时,注意到他:“您是几号床的家属呀?”
男人没搭话,摁灭手机,塞进髒兮兮的外套里,把黑色的鸭舌帽压低,遮住了整张脸,低着头匆忙离开。
住院部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殊不知热度正在慢慢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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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穆白已经忙到双脚离地,开不完的庭、写不完的文书、接不完的电话,就像五指山一样从天而降,而他是那只被压着的悲催猴子。
刚开完庭回来的李姐,抱怨道:“现在医患关系居然变得这麽严重了?”
“嗯?”穆白放下电话,从堆成山的卷宗里擡起头。
李姐愁眉苦脸地坐在办公椅上,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卷宗:“又是医患纠纷的案子。这个月已经连续来好几份了。”
“不过,确实感觉,现在的医生都没有我们那时的靠谱。”一旁的同事道,“年初的时候,我女儿生病,医生开一堆检查单,最后只要看单子就能诊断出病症。”
同事顿了一下,总结道:“感觉自己都会。”
李姐点点头,又好像想起什麽似的,从椅子上坐起身,压低声音道:“那天的车祸你们知道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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