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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她会放弃这种徒劳无功的拼凑。
她得分辨哪些是宿主的记忆,哪些又是她自己的记忆。她还必须分清楚飞头蛮殷
曼和残缺孩童小曼之间的分野。
这些都让她精疲力尽。
这具化人的身体阳气是多么稀薄…她有些困扰的审视自己的肉体。困在孱弱的人
类身体里,娇贵的禁不起任何的修炼。
先天不足,后天又失调。别说修仙,连益寿延年都有困难。一时之间,她还不知
道可以怎么办。
翻捡着得回来的几年记忆…正是她开始认真学习人类修道的那几年。她有些恍然
为什么琳茵会这样的「吃掉」众生。那时候她学会了一种叫做「复写」的法术。
可以将对手的妖法或道法转变成自己的能力,她嫌「复写」只能夺取别人的皮相
,却学不到精髓,再说,她对「夺取」这种事情一直很反感。
后来她没再用过「复写」,琳茵却因为山魈的血缘,将复写发挥到极致。
这算不算我的罪过呢?她睁着眼睛,在君心匀称的呼吸中默想着。
她决定抛弃这种无谓的罪恶感。魂魄碎裂由不得她,众生用她的碎片为恶也由不
得她。若要怪谁…就怪上天不仁。
她能做的,只是一遍遍的为那些无辜者祷告,并且希望不要再出现这样的血腥。
***
她又熬过了一次煎熬,得回几年的记忆,虽然是无关紧要的几年。这几年她隐居
在人类的道观藏书楼,日以继夜的苦读。
她还记得在这道观里隐居了二十年。这四年刚好是最中间。让她烦恼的是,这几
年是断层。没有之前和之后,她衔接不上来。
失去了衔接,她记得这些年看过的书,但是很难了解。
「…妳要不要去找馆长看看?」君心听了她的困扰,提议着,「馆长妈妈看了一
辈子的书,说不定有什么头绪…?」
「馆长?」她茫然了。她取回的记忆里头没有这个人。
「嗯。」君心考虑了一下。当然,很冒险。但是他们早晚会离开都城,说不定早
点离开也好。他们不可能靠狐影叔叔照顾一辈子。
都城,也并不是什么安全的乐土。
「或许狐影叔叔有什么办法隔绝妳的气。」君心想了想,「我们总是得出发的。」
殷曼是同意他的。「那么,我们就去吧。」
拜狐影高超的妖术所赐,他们居然可以平安的搭上飞机,到重庆去。
只是为了这个护身符,差点拆了幻影咖啡厅的厨房。狐影鼻青脸肿的从厨房逃出
来,手里抓着一把宛如白银打造的银丝,后面跟着拿着菜刀的上邪。
他完全是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够做出这个隔绝妖气的护身符…好不容易逃进坚固的
办公室,上邪在外面愤怒的踹门。
「XXXX的!三不五十就来拔我头发?你知道我的头发是何等尊贵的东西~」
「这段我听过了,换个台词吧!」狐影在办公室里喊,「你就当作积德嘛!」
「我快被拔成秃头了,还积个鸟德?!是好汉子就别躲在里头!快给我出来!」
上邪惊天动地的踹着门,整个咖啡厅摇摇欲坠,「真要拔怎么不拔你自己的?光
拔我的做什么?我的头发是何等尊贵的东西~」
「就跟你说过我听过这一段了!」狐影疲倦的抹抹脸。可以拔自己的他还会去虎
嘴拔毛?上邪有圣兽的血统,又蛮修了三千多年。虽然是笨了些,但也让他修出
道行。
活了三千六百年的圣兽后裔!叫他去哪儿找比这更好的素材?况且又在他家的厨
房!
只是每次要拔他几根头发都像龙颈揭逆鳞,真真九死一生。
唉…等等给上邪的人类老婆打个电话吧。不然他真的难逃一死…
为了殷曼和君心,他真的是煞费苦心啊~
坐在飞机上,摸着幻化成项链的护身符,殷曼不禁噗嗤一声。
「啊?」紧张戒备着的君心不禁一愣。
「我在想,幻影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幻影咖啡厅的主厨脾气可不是火爆可
以形容的。他也真是异想天开,直接去拔上邪的头发当护身符的素材。
强当然很强,只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和一身的瘀青。
「不用担心。」她阖上眼睛,「要对狐影的功力有信心。」
他们的确一路平安的抵达重庆。
馆长在机场等他们。这些年,她又老了一点点,但还是中年妇女模样。她挽着规
矩的发髻,充满感情的看着君心和殷曼。
她一生未嫁,每年都飞来度暑假的君心完全就像她的孩子。失踪的殷曼,也一直
让她挂念。终生埋首书堆,羞怯的她不太与人来往,反而这两个不太像人类的孩
子和她有缘份。
当君心不再来度暑假,音讯全无时,她就知道出了事情。但是她还不知道是这样
的严重。
「…妳认识我吗?」殷曼忍不住问。
「是的,我认识妳。」馆长温和的笑了笑,「来,跟我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都在等你们。」
我们?殷曼冒出疑问,还会有谁她不记得的?
等他们到了幽深的图书馆,她得到了答案。
她的同族。她失踪近千年的飞头蛮同族…他穿了一身黑,正坐在图书馆的史料藏
书室就着天光阅读。
「我知道你。」殷曼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我在藏书阁苦读的时候,常常想起
你们…我知道你,你是和我年纪最近的哥哥。你叫做…你叫做…」
叫做什么呢?殷曼露出迷惘的表情。她不记得了。她想不起来…她拥有的只是记
忆里头的回忆。
「连我都忘了自己的名字呢。现在我叫殷尘。我以为,我已经把妳的回忆封了起
来。」他忧郁的放下书,摸了摸她的额头,「妳找回了自己?」
「…很小的一部份。」她吐出一口长气,疲倦的偎在殷尘的怀中,放松了下来,
像是终于找到了家,可以休息长久旅途的疲惫。
馆长拉了拉君心,苦笑着带他进了厨房。
「让他们聊聊…」馆长心不在焉的泡着茶,放了太多的茶叶,「他们终于见面了
。」
「这并不是第一次。」君心接过太苦的茶。
「…那时候的殷曼还什么都不记得吧?」她想微笑,唇角却在颤抖,「现在她记
得一些什么了。」
她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滴入苦涩的茶中,一个个细碎的涟漪。
等待了一生,当他前来的时候,她是多么狂喜又羞惭。他依旧和四十年前没有什
么两样,俊秀飘逸、神采依旧,而她…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女了。
她老了,臃肿了。她的眼尾有着许多细纹,已经有人叫她图书馆奶奶了。羞愧的
,她遮住了自己的脸。
「…为什么遮住脸?妳会害怕吗?」殷尘困惑了,「我只是想问问妳,为什么要
等我。」或许他不该来?悄悄的,他退到黑暗中。
「不!不要!请你留下来!」向来温柔自制的她失声喊了起来,「是的是的,我
在等你…我在等你回来…」
「…为什么?」他讶异了,「妳知道我是妖怪的,我并没有隐瞒妳。」
她开始苍老的脸孔,涌起了少女的红晕。哦,他随时都会走。该说些什么…该告
诉他理由的…但是千言万语,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忘记了自己的矜持,也忘记了她是这都城的管理者。她什么
都忘记了,只记得这个让她等了一辈子的妖怪。
「我爱你。」
她哭了起来,掩着脸。天啊…她真是不知羞耻…五十岁了,她已经五十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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