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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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蹦蹦跳跳,欢欢喜喜,好似要去做游戏,做迷藏。为首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虎头虎脑,尤其神气。那听起来比较诡异的哨子声则是他含在嘴里的叶片发出的。

这也很正常,乡下的孩子不比城里,白天要帮父母做农活,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辛苦了一天,这个时候正是可以任意淘气而不被苛责的玩耍时间。

但是沈浪看见他们,面色却更加凝重起来。

因为这群孩子绝对不正常。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欢喜的微笑,但是双目发直,神情恍然,像是在集体梦游。这让沈浪想起白天的时候,他在王怜花的命令下装作中了摄魂大法的状态。

除了为首那吹哨子的男孩。只见他昂首阔步的走在最前方,一丝不乱的控制着哨子的节奏,小小年纪,中气十足,吸气换气转换自如,吹了这么久,没有一丝疲态。

那跟在他后面的孩子们随着他的哨子,一声疾走,二声蹦跳,三声发出童音清脆的笑声。

若是寻常路人与他们擦身而过,只会觉得这一群捣蛋鬼嘻嘻哈哈的要去淘气,绝不会多想。

但是沈浪却想了很多。据说今年新兴起了一个唤作“欢喜孩儿”的帮派,聚拢了一大帮街头流浪的乞儿,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一些备受打骂欺凌的小厮,学徒,伶人。他们白天若无其事的乞讨,做工。夜间却不为人知的聚到一起学一些颇为神秘的邪门妖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欺凌弱小的恶人,让他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身染重病,乃至死亡。然而却出手利落,不留痕迹。让人无从猜忌那些一脸无辜的孩子。

他也曾和王怜花闲暇时议论过此事,王怜花则不以为意的躺在他的腿上呷酒,轻飘飘的斜睨着他道:“什么妖术,不过就是那些毒啊、蛊啊、障眼法啊、催眠术啊、有高人传授下来,免他们受些欺负不是很好?若是只坐在家中等沈大侠出手相助,他们还不等瞎了眼睛。沈大侠已经退出江湖多年,莫非手痒,要重出江湖,斩妖除魔从孩子开始立威?”

沈浪知他道的意思,江湖浪涌,一代新人换旧人。正也好,邪也罢,总不可能保持风平浪静。既然已经退出,就不要横插一杠,多管闲事。

沈浪本就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随便闲聊。见这红衣佳人似乎要找茬挑刺,便苦笑着道:“沈某早就是过气之人,又被王公子压的腿都麻了,那里有力气去多管闲事?”

王公子这才满意地笑了,起身坐好,一只不规矩的妙手却在他腿上摸摸索索。不怀好意地道:“哦?麻了么?我给你揉揉。”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揉来揉去,两个人揉成了一个,也就抛却了这个话题。

此刻沈浪看着这群诡异的孩子从眼前经过,心中却再没有了旖旎风光。

这事不简单,莫非小伍就是控制那群孩子的幕后高手?

这极有可能,因为这些孩子所使用的的“妖术”和王怜花所拥有的那些“本事”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小伍又利用杰克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骗取了碧姑所有的异术秘笈。但又有哪里说不通,到底哪里说不通,沈浪一时也想不起。

当下的要想的是,这些孩子到底是不是“欢喜孩儿”的帮众?和王怜花中蛊有没有关系?他们是不是小伍门下的帮凶?他们出现在此时此地是不是又一场恶毒的诡计?他要不要此刻跳出来捉住他们,逐个严刑逼供?

想到要用剑指着一群可怜兮兮的黄口小儿,沈浪比面对一群手持凶刃的绝世高手还要发愁。

沈浪没有动手,反而还剑入鞘,漫不经心的从树后走了出来。笑眯眯的迎句那群孩子。

吹哨子的男孩立刻长哨一声,孩子们便整齐划一地停下了脚步。

沈浪像隔壁那爱管闲事的大哥哥一样微笑道:“天黑了,不要乱跑哦。”

男孩含着树吐,眨巴这乌黑的大眼睛,像个听话的小弟弟一样有点羞涩地点点头,嘴里的哨子婉转的长鸣一声,好像是乖巧的回了一声“好~”。他身后的孩子便随着哨子一起乖巧的点了一下头。

这情形实在诡异,任谁看了都要汗毛一竖。可沈浪却迟钝的很,正如一个觉得已经尽了嘱咐责住的大哥哥一样,他抬腿就走,要与他们擦身而过。

而当他刚走到这个队伍的中段,哨声又起,尖锐而急促,充满了肃杀之意。原本呆若木鸡的孩子们立刻“活”了起来。他们身形迅捷,飘忽如鬼魅,转瞬就错落有致的将沈浪围在了中央。

并且每个孩子手里都亮出一柄小小的弯刀。沈浪愁眉苦脸道:“围着我作甚?我没有糖。”

没有人向他要糖,回答他的只有一声急似一声尖锐的哨子声。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小女孩挥刀向他的腰部砍来。小小的人,小小的手,小小的刀。

劲道不是很足,气势倒是很好。

沈浪当然不会被她砍中,他只是轻轻一闪,就躲开了这微不足道的一击。但是他有面一个留着鼻涕的男孩却趁机砍向了他的后腿弯。这也是很幼稚的攻击,只要沈浪一抬腿,就可以把他踢到道路下方的小溪里。

但是沈大侠绝不可能儆出这等当街打孩子的事来,他只有向后一纵身,再次闪避开来。

他纵到了一个孩子群众个子最高的男孩身边,男孩早就提刀等候,“霍”地一下,砍向了沈浪的肩膀。

沈浪剑未出鞘,只是抬起相格。谁知那孩子并不与他交锋,弯刀一收,就地一滚,把沈浪让给他身后的一个女童。女童在这群孩子里是最小的一个,还没有沈浪的一半高,出手却最是阴毒,弯刀横斜,居然直击沈浪的下阴。

沈浪哭笑不得,这套东西是王公子的最爱,他可不敢有所闪失,疾伸二指,将那刀刃夹住。正欲发力夹断,那女孩却十分识时务的松了手,退闪到一旁。

她旁边围拢过来的五个孩子便一拥而上,五把弯刀同时向沈浪腰身砍来。沈浪简直要愁笑了。

堂堂沈大侠被一群孩子围攻,还束手束脚,不能反击。这要是被王怜花看见,不知会乐成什么德性。

王怜花现在一点都乐不起来。他被小伍兼孔琴抱在怀里,坐到了马车上。

那马儿不止被这合体人喂了什么药,居然忘记了先前的疲意和伤痛,不用扬鞭自奋蹄,生龙活虎地一路狂奔起来。

王怜花本来就腰疼腿疼屁股疼,被颠的苦不堪言。偏那合体人还不肯闭嘴,一会儿温文尔雅一会儿粗哑暴躁的自言自语,喋喋不休,吵得他头都要炸了。若在平常王大公子体力充沛之时,会有一百种恶毒的手段让这人闭上嘴,并且一辈子不想再开口说话。但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的王公子双眼微合,安静乖巧,像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样安安静静。

合体人似乎也有点说累了。开始动手不动口,一手揽着王怜花,一手滑进他的衣襟,尽情的抚摸超这具光滑细腻的身体来。

王怜花随便他摸,反正也吐无可吐了。只是这只手冰冷枯涩,一点活人的温度和质感都没有。触到那哪里,哪里便要生出一片鸡皮疙瘩。那手摸够了上半身,又从衣襟里滑出来,去解王怜花的腰带。

这下王怜花不干了,抬手按住了这只手,并且睁开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quot合体人”。

“孔琴,别折腾我,我想睡觉。”

那只手顿了一下,继而粗哑的声音邪笑起来:“我不是孔琴,我现在是小伍。”

“绷”的一声扯断了王怜花的腰带,差点连带扯断了王怜花的腰。王怜花痛的呻吟了一声,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的脸靠的很近,几乎呼吸相闻,水汪汪的眼睛嗔怪的看着小伍,透着情人间才有的似嗔似喜,似怨似羞。那意态既引人克制又逼人发狂,真让看着他的人心尖发颤。

小伍愣了一下,嗤笑道:”你少对着我发骚,我不是师兄,可不中你的美人计。”话虽如此说,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眼,无法从那两潭饱含柔情的秋水中移开。

王怜花对着他温柔一笑,很乖巧的应和道:“你不是孔琴 ,你是小伍。”

小伍不由自主的也跟着他温柔的笑了起来:”对, 我不是孔琴,我是小伍。”

王怜花的声音更温柔了,眼神也更朦胧了,仿佛由秋水变成了蜜糖,甜的让人甘之若饴。声音也变了,变得柔和温雅,如同多情的君子。

“你是小伍,我是孔琴。”

小伍瞪大了眼睛,似乎极力想避开他的目光,但是为时已晚。王怜花更贴近了他,与他鼻尖相触,眸光相合。温雅地重复道:“你是小伍, 我是孔琴。”

小伍盯着他,挣扎的目光慢慢被蜜糖融化,机械地随着他道:“我是小伍,你是孔琴。”

王怜花的笑容更甜美了。“孔琴爱小伍,不爱王怜花。”

小伍的笑容也甜美了。“孔琴爱小伍,不爱王怜花!”

王怜花见自己这不惜和沈浪决裂来换取小伍一时松懈而中了自己迷心摄魂摄魂大法的机会终于得以奏效了,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但他十分谨慎,不肯进入正题,还是继续盯着小伍扯皮。

“孔琴愿意和小伍同生共死,永不分离。”一起下地狱吧!

“小伍要和孔琴同生共死,永不分离。”小伍看来十分开心。

“沈浪很讨厌。”

“沈浪很讨厌!“

“就让王怜花活下去永远缠着他,折磨他。”

“就让王怜花活下去永远缠着他,折磨他。”“

王怜花不能死,不能变丑。要给他解蛊。”

“王怜花不能死,不能变丑。要给他解蛊。”

“小伍毁去了解蛊药,孔琴很生气。”

“小伍没有完全毁去解蛊药,孔琴不生气。”

王怜花按耐住心头的狂喜,依旧温雅柔和的模仿着孔琴的声音。

“苏碧华的家人都已经死去,小伍撒谎,孔琴还是生气。”

“苏碧华的家人没有全部死去,还有一个活着的,小伍没有撒谎,孔琴还是不生气。”

王怜花控制着颤抖的指尖,依旧平和的诱导。

“小伍说出那人是谁,身在何处,如何解蛊。详细说来,孔琴就陪小伍生生世世。”永堕地狱。

小伍痴迷的脸上露出向往的微笑。机械的回答:“那人是苏碧华父亲早 年纳妾所生的哥哥,因其母为正室所妒,身怀六甲之时便被赶出家门,流落在赵家集……”

王怜花紧张的冷汗渗透衣衫,全部精力都聚集到眼睛和耳朵上,生怕一时不慎让小伍回复神智,又怕过于激动导致耳鸣,漏听一个字。

可意外发生的就是这样令人猝不及防。就在小伍即将抖出所有秘密之时,那匹拉车的马因为体力暴增暴竭,竟在此刻长嘶一声,倒地毙亡。疾速前进的马车无法停止冲力,“哐当”一声被马尸荡翻,车里的两个人被从车门处甩出,重重的抛在了地上。

王怜花落地前抱头蜷身,就势打了好几个滚,擦破了点皮,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可他得几乎仰天长啸!

睁开眼睛,正对着那嘴上还冒着白沫的马头,便噼里啪啦的给了死马一顿耳光。还没解完恨,却被人揪着后衣领提起。

小伍那双已经恢复神智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他。王怜花愁死了。

第十六章 斗智不斗勇

小伍是在眠状态下摔下马车的。落地前他还沉浸在与师兄孔琴互通心意永结同心的喜悦中。所以完全没有防备的摔了个结实,着地的半张脸上的假面皮直接被砂砾土石给搓没了,露出里面那被火药烧炸变残的半张狰狞真容。鼻头上倒有一块尚未搓掉的假皮耷拉下来,垂在嘴角。显得既狼狈又恐怖,像是哪个坟头里爬出了尚未腐烂完全的僵尸。

他气急败坏的揪紧了王怜花,运力挥起了那只同样被擦破了人皮手套,露出遍布烧痕的右手。王怜花估摸着,这一巴掌如果扇在脸上,自己的人头就该飞在两丈之外了。

这可不行,他才刚得知自己这蛊还有药可治呢!于是他赶紧在巴掌未曾落下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无限凄厉的用孔琴的声音喊道:“小伍,我的脸好痛!”

小伍被这一声凄嚎震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上自己那破损的半边脸。一摸之下,他如遭雷劈。颤声道:“师兄,师兄的脸毁了?”

王怜花见他这幅如丧考妣的德性,就知道这面具绝不是他亲手能制,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便抢在他再次暴怒之前道:“这面具虽然做的惟妙惟肖,但制作者明显手艺生疏,只追求形似,而忽略了品质。若是在面皮晾干之前加一味我独家秘制的凝胶,便会结实耐用,风吹日晒不变形……你扮作明实的时候不是看见了,沈浪那样随便猛撕都没有坏。”

小伍不语,眼中的风暴更甚,沉声道:“王怜花,你不必舌灿莲花。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和你玩下去了。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即使现在活着也人不人鬼不鬼。本想留你活一段时日,替师兄完成他未曾实现的梦想……可你,毁了他的脸,这游戏就玩不下去了。你提前去死吧!”

王怜花闻言,不惧反笑,道:“你杀了我,你师兄也活不过来。你依然不人不鬼,连个报复对象都没有了,这是何苦?”

小伍嘴角抽动一下,显得既恐怖又悲苦。道:“我就是这个命了,没办法。”

王怜花大笑道:“你这种人也会服从命运的安排,亏我还高看你一眼,视你为我的敌手,真真辱没了我。”又抢在小伍抬手前补了一句:“也辱没了孔琴,便宜了沈浪。”

小伍果然又放下了手,问道:“关他们什么事?”

王怜花指了指他揪着自己的手,懒洋洋地道:“你抓着我的胸口,我上不来气。”

小伍狞笑:“别和我耍小心机,我说要杀你,你连自尽都别想!”

王怜花傲然一笑:“我王怜花最怕死也最不怕死,但是自尽这种丢脸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再说,何至于就要死了呢。你不是还给我留了解药么!”

小伍几乎被他气笑了,嘲道:“王怜花你真是脸皮够厚,那解药……你休想套我的话!你倒说说,我怎么辱没师兄和便宜沈浪了?”

王怜花越发气定神闲起来。肃了肃嗓子,突然用孔琴的声音开了腔:“唉,小伍你这傻孩子,你喜欢师兄你怎么不说呢?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如果知道又怎么会放弃眼前人,而去追逐那镜中月,水中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呢?”

他本就聪明绝顶,过目不忘,过耳留音,加上小伍自言自语地唠唠叨叨那么久,他不但记住了孔琴的声音,还察言观色,细心揣摩出了小伍那点子小心事,如今声情并茂的模仿起这个人来简直游刃有余。

小伍呆了一瞬,苦笑道:“你学的……比我像。可是,你不是他,他……不会爱我的,我怎么敢说……”

王怜花一戳他的脑门,继续用孔琴的声音佯怒道:“所以说你辱没了我么!我迷恋王怜花什么?不过是一层色相而已。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义何等深厚,岂是外人能比的?你长得也不错,不必王怜花差多少,你就不能施展些手段,对我柔情万丈,亲切体贴,日久生情……”极力憋住一声干呕,他快把自己给说吐了。

小伍却崩溃的哭了起来,合身抱住他,趴在他的肩膀上抽抽噎噎地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你……你这短命鬼,居然没有等我长大就……就死了。”

王怜花本就虚弱,这一下差点被他给压倒了。心里不由又恶心又好笑,不由暗叹一声,看来情之一物确实害人不浅,小伍这样伶俐狠绝之人,独独摊上此物,便成了大傻子一个。便咳嗽一声,恢复了本音道:“伍公子自重,你可还记得我是王怜花?”

小伍一震,立时就把他推到在地,脸上复又出现了狠狞恶毒的神气。王怜花摔得屁股生疼,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边。脸上却笑微微的满不在乎。傲然道:“你可还记得我虽然名声不好,却有个为人称道的手艺?”

小伍刚扬起的手又放下了。一脸欣喜若狂地道:“‘活死人,生白骨!’你能救活师兄?”

王怜花苦笑:“那不过是江湖人抬举我罢了,我又不是神仙……更何况,孔琴死了多少年了,你还能找出这个死人,翻得出他的白骨么?”

小伍如梦初醒,怒道:“娘的,你一直在消遣我,拖延时间是不是?”

王怜花也怒道:“奶奶的!怎么提点都不懂,脑子被狗吃了是不是?”

小伍万料不到他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自己宰割了还敢和自己对骂,竟有点懵了。

王怜花见自己的气势暂时压住了小伍,便冷笑一声,从衣袖中摸出折扇来打开,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扇着风。天气并不热,初春时节的夜晚甚至还有些微寒,王大公子这样做无非就是给自己营造了一个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的形象。

小伍并不蠢,他当然也看出来了。心想这厮诡计多端,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让他得了机会反转乾坤。趁着沈浪不在,除掉一个算一个!杀念一起,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狰狞面容便露出了快意而残忍的微笑。

偏这时王怜花又模仿着孔琴的声音叹了一声:“小伍啊!可惜了。”

这一声叹模仿的惟妙惟肖,他又用扇子挡着脸。黑暗中仿佛那个温柔和善的大师兄真的死而复生,为他的小师弟发出了怜悯的呼唤。

小伍明知是王怜花弄鬼,可还是抑制不住的眼圈一热,哽咽道:“可惜什么?”

王怜花躲在扇子后面一本正经的弄鬼。“可惜你年纪轻轻就痴念成狂,不但失去了师兄,还把自己炸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来。就算你把所有和师兄死因有关的人杀尽,出了这口恶气。以后的人生也是孤苦寂寥,抱憾终身。让师兄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啊。”

小伍擦了一把泪水,哽咽道:“师兄安心,待我将这最后两人除掉,便了无心事,自会下去陪你。”

王怜花在心里大骂这厮心黑手辣,全然不去想自己以前有多么恶毒绝情。但口上却又是一声饱含深情的低叹。

“可是你体貌毁成这样,师兄与你九泉相逢却也未必能认得出你。认得出后,又岂非要心痛的再死一次?”

小伍浑身一颤,抬手摸了摸那丑陋可怕的半张脸,声调便抖了起来。

“师兄……你可是嫌我丑?”

王怜花简直要偷笑出声,但发出的声音却很愤怒。

“你竟如此看我,真是没有良心!你我初识之时,你不过是一个泥猴子样的小崽子,又能美成潘安宋玉?那些年我保护你,照料你莫非是贪恋你的美色?”

小伍自幼最怕大师兄伤心失望,被师兄这样痛心疾首的训斥,他简直慌乱的无法回话。虽然他们初识之时,自己已经被师父勒令洗了澡,穿了干净衣裳,并不像泥猴子。可是大师兄确实对他最好,别的师兄欺负他时,他也总是挺身而出,护着他,安慰他。

王怜花再接再厉,又道:“师兄不是嫌你丑,更不要你年纪轻轻就要殉情身亡。你智计百出,武功高绝,本是个不世出的英才,本能做出一统江湖,号令群英的雄才伟业。只是因容貌被毁自惭形秽便要自暴自弃,是何等可惜。师兄在九泉之下也难免扼腕痛惜,恨铁不成钢啊。”

小伍咬住了嘴唇,半晌才嘟哝了一声:“师兄教训的是。只是……”

王怜花此刻却将折扇一合,恢复本音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伍,我虽不能真的活死人,生白骨。但是移皮换骨,修复容貌这些微小术倒是不在话下。”

小伍默然不语,似乎还陷在那些久远而温馨的回忆里。

王怜花不耐烦起来,他先是被沈浪毫不留情的蹂躏了一番,又在马车上施展了迷心摄魂大法,虽然没有耗损内力,但也十分疲惫虚弱,那无形的蛊虫更是吸食着他为数不多的体力,简直快要支撑不住倒地昏迷。这小子却还忆古思今,不肯入彀。

折扇挑起耳畔飘忽的红色发带,发带里隐藏着最后一粒能瞬间聚集体力的禁药。只要悄无声息的咬住发带,就能瞬间暴起,制住这个鬼东西。但是,药效能维持的时间实在太短,这样做太过冒险……

王怜花叼着发带一角,决定破釜沉舟。但小伍却在此时长叹一声:“罢了,我带你去赵家集。”

王怜花一激动,差点真的咬破了那颗药。忙不迭吐出发带,他感觉精神抖擞了许多。笑道:“这才对嘛,你先治好我,我再治好你,互不相欠,两全其美。”

小伍只要不涉及到师兄,总是理智而冷静。他皮笑肉不笑的将王怜花从地上抱起来,道:“王公子,是你先治好我,我再治好你。你不要说反了顺序。”

王怜花终于不用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了,小猫偎灶一样往他肩上一靠,睡意朦胧地道:“一样一样。”

小伍呵呵一笑:“那差别可大了去了。”

王怜花不应声,他低头一看,这位心愿已了,居然放心大胆的在他怀里睡沉了。月光照在他那俊美苍白的脸上,皮肤光滑,轮廓优美,分分毫豪找不到瑕疵,完美的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这样安然,这样脆弱,这样不设防。但小伍知道他绝对没有真的睡着,他听得见自己每一声心跳,记得清他走的每一步路。

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何其珍贵,毁了这等人物何其不易。小伍想到自己从那场失败的同归于尽的爆炸中捡回一条命后第一次照镜子时的崩溃和绝望,再看看自己怀里这具美丽的身体。

他诡异的笑出声来,并不介意王怜花是否能听见。心下想到:“赵家集,有你想要的颅顶血,也有我想要的绝世神医。”

“不幸的是,你要的颅顶血就在绝世神医的脑袋上。”

“那个人一定乐于将你的皮囊揭下来换到我身上,而不会甘愿把自己的脑袋敲破,放血给你喝。”

“慧极必伤,艳极则荼。王公子,你失策了。”

王怜花香甜的睡在小伍的怀里。他需要这一时半刻没有生命危险的休息时光。至于小伍在心里思谋什么毒计,他已经懒得揣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还有生的希望,他就永远不会绝望。

现在,他想做梦。梦中,他想见见沈浪。

沈浪还在一群围攻他的孩子群中气定神闲的左闪右避。孩子们阵法精妙,配合默契,攻势凌厉,且不知疲倦,不畏生死。

当然,这种程度的围剿远不至于将沈浪杀伤,甚至谈不上困住。沈浪只消施展轻功向上一纵,就可以飞身到路边的大树上,或者随便弹出个石子,便可打中那阵外吹哨子遥控小杀手们的男孩的穴道,让他无法操纵这个孩子阵。

但沈浪只是像个穿花蝴蝶一样游走在孩子们中间,只守不攻,等着这群孩子自己累倒。看看他们服用的猛药能支持多久,是不是和王怜花服用的那种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笃定了这个想法,他便更加珍惜自己的体力,左支右绌,破绽频出。引得吹哨子和拿刀的孩子们势同疯虎,追着他的破绽穷追猛砍,可偏偏又差着那么一点分寸,永远不能得手。

果然不消半个时辰,孩子们的攻势慢慢弱了下来。吹哨男孩以哨音催促,也只能使他们稍微振奋一下,随即又慢下来。

他们中最小的那个女孩支撑不住,一下跌倒在地,“哇”地一声嚎哭起来。然而她的同伴并不动容,仍挥着小胳膊悍不畏死的冲杀。尽管这冲杀已经有气无力。

沈浪突然觉出自己的残忍来,这只是一群迷失了心智的孩子,并不是罪大恶极的凶徒。用一群明显不是对手的孩子来攻击自己,无论胜负,无颜见人的那个都只能是沈浪。

沈浪想到上午被一群所谓的“武林正道”围在客栈,意图也是要败坏自己的名声,引起江湖骂名。但这个计划被他的怜花轻而易举的破坏掉了。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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