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沈浪便松了手,却被王怜花在腰上狠狠拧了一把。他只是好脾气的笑笑,王怜花便息了怒。将热茶淋在毛巾上,摊开敷在那丑丫头脸上,嘴上解释道:“先用热气软化假面皮上的凝胶,揭的时候才不会痛,也不会损伤假面,这些面皮做起来颇繁复费力,我许是下回还用得着。你给我扯坏了赔得起吗?”
沈浪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太过计较。”这二人只管旁若无人的斗嘴,却不防那假货连滚带爬的向外逃去。明实刚要出手,却见那蒙着脸的丑丫头随手一弹,将一根银针射入假货膝盖。那货当即跌倒,无法再逃。
第三章 同门师弟
王怜花不理其他,只掏出一瓶药水,小心滴洒在丑丫头发际边缘处,用细长白皙的手指沿着假面边缘涂匀,稍加按摩,那真假皮肤的连接处便出现了细小裂痕。王怜花用尾指指甲轻轻一挑,整张面皮便轻飘飘的被揭了下来
众人看那面皮下的真正面孔,不由又是一愣。原来这是个青年男子,生的高鼻深目,轮廓极深,全然不是中原人之相貌。
王怜花嘻嘻一笑,突然伸出两个食指直戳这人双目!
苏叶被这眼前一幕一幕的离奇事磨练到麻木,居然忘记捂眼睛。只见那王怜花并无伤人之举,只是从那男子眼中取出两片薄而晶莹的墨色晶片。得意洋洋的递与沈浪看。
沈浪淡淡扫一眼,笑道:“这个我识得,此物乃海外所产,名唤‘玻璃’,海外能人异士可将其融入各种颜色,使其既光彩艳丽,又透明光洁,不阻挡视线。”
明实啧啧称奇道:“世上竟有如此奇巧之物,沈大侠亦是见多识广。”
那扮成丑丫头的男子眼眸颜色是蔚蓝的,未免过于突兀。戴上这玻璃制品,改成和众人同色,方才周全。对于王怜花手艺之精湛,细节之周全,很是佩服。
沈浪看一眼王怜花,别有深意的笑道:“只是机缘巧合,沈某也佩戴过此物。”
他当年曾设计扮过王怜花之父快活王,因快活王天生眸色为碧,王怜花之母云梦仙子便用这玻璃片给他伪装过。所以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老套路。
王怜花也想到了这点,立刻横眉立目的瞪了沈浪一眼,阻止他再说下去。他本来相貌极美,现下又是妇人装束,这一眼简直含嗔即有情,让人难免想入非非。
沈浪受了他这一眼,果然闭嘴不说了。
王怜花轻咳一声,道:“沈浪,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弟,是幼时随传教士来我中原之地传教的海外人。名叫杰瑞斯,后来传教士不幸身故,我师父收留了他,他亦随了师父的姓氏苏。不过我们都叫他杰克。”
杰克除去那张烂脸,本来面目十分轩昂英俊,当即十分有礼貌的向沈浪深施一礼。微笑道“在下见过沈大侠,多谢这些年沈大侠对师兄的照顾。”
沈浪还礼道:“杰兄不必客气,应该的。”
王怜花“噗嗤”一声笑了。
“什么杰兄,他又不姓杰,再说他们海外人的姓氏是放在名字之后的。你叫他杰克即可。”
沈浪听了,从善如流。道:“杰克苏兄弟,敝人不懂海外规矩礼节,还望见谅。”
那明实是个急性子,见他们闲话家常起来,不由有些着急。忍不住插嘴道:“沈大侠,王公子,这厮冒充王公子行骗敛财,要怎生处置才好?”踢了一脚那瑟瑟发抖的冒牌货。
王怜花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这牛鼻子不是要找我算账吗?现下如此热心作何道理?”——明实在大街上正义凛然的说的那些话,他自然是听到了的。
明实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忸怩的回道:“贫道鲁莽,先前听师门里说有个叫孔琴的弟子受了公子的蛊惑,暗中为公子效命,公子过后杀他灭口。又有个唤作小五的弟子,迷恋公子美色……啊,风采,迷恋公子风采,被公子骗到荒漠之地害命……当然,这都是谣传。贫道误信,实在有愧。”
王怜花“啧”了一声,笑道:“我并无一言解释,你如何就自己释然了呢?”
明实蓦地红了脸,更加忸怩不安,盯着自己的鞋尖答道:“今日得见公子这般品貌才智,何以须得勾引他们。必是那班不成器的自作多情,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便嫁祸公子……”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王怜花听了这话,便得意洋洋的看了沈浪一眼,仿佛在提示沈浪占了天大的便宜。
沈浪亦是回以温柔一笑,以证道士所言非虚。这二人眉目传情,全然不理会众人目光,磊落到惊世骇俗。
杰克轻咳一声,道:“这厮偷了我师门一批珍稀药材,我一路追查,总不得线索,不得不联系师兄联手调查,这才千辛万苦找到贼赃。幸有师兄相助,否则在下必沦为师门之辱。”
王怜花听闻此言,收起笑容正色道:“此次虽已追到贼赃,但药已流出大部,你监管不力,按照师父留下的遗规,一顿重责,是免不了的!”
杰克垂首道:“理应如此,不敢推辩。”
沈浪此时却笑道:“王公子向来豪放不羁,却想不到也有墨守成规的一天。”
王怜花傲然道:“该守的规矩我自然遵循,何以把我说的像毛头野人一般!”
沈浪立刻接道:“正是,王公子与在下约法三章,遇事要互相说明,不得擅自行动。此次却不告而别,害我费劲心力的找寻。这顿重罚,也理应诚心接受。”
王怜花一双桃花眼立刻瞪得滚圆,红润的嘴唇半张半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沈浪设套,天衣无缝。
那杰克见师兄尴尬,立刻解围。一把将那假冒王怜花的“桃花公子”抓起,拎小鸡一样拎到二人面前。厉声喝道:“你姓甚名谁?师从何派?如何破解我门中奇门遁甲之术,入得密室盗取丹药?如何知晓王公子容貌,仿冒于他?是否尚有同谋?大笔敛财意欲何为?今若不从实招来,倒要你识得真正的王公子到底是何等手段!”
那男子扮作王怜花时强做优雅,看起来倒也赏心悦目。如今失掉了那张面皮,本来面目十分平庸,加之吓到涕泗横流,抖如筛糠,那绯红华服下的身段也变成一副瘦弱畏缩的残躯,令人看了十分之倒胃口。
只听他哭哭啼啼的求饶道:“各位大侠饶命!小生只是个进京赶考的文生。只因途中误入青楼,被那姐儿鸨儿掏空的银子。正为难处,路遇一位伍公子,他给我二百两银子,让我冒充这位……这位王公子,并且告诉我王公子一些惯常喜好,让我扮的像些,事后还给我银两。小生一时鬼迷心窍,就依从了他的摆布……各位,各位!那二百两银子小生分文未动……还有,小生自从扮了这个妆容,深得许多姑娘青睐,她们送了我许多金银首饰,邀我共度良宵……那些我都没动,送与各位大侠,万望饶过小生这一次,小生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王怜花差点被他气笑了,道:“原来你不仅用我的名头骗财,还附带骗色!”
杰克却问出关键:“那伍公子何在?”
那文生哭丧着脸道:“伍公子拉我做替死鬼,自己则扮成小厮。你们进来的时候他候在门外,此时早就跑了。”又哭哭啼啼的求饶,悔过之类的言辞。
明实马上开门查看,整个客栈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那小厮半个影子。不由捶胸顿足,直呼大意。
沈浪道:“道长不必懊恼,我见杰克苏兄弟在门外抱他大腿的时候,偷偷捏了一下他的屁股,应该别有文章。”
明实瞠目道:“杰克苏,你既知他有不妥,就应当时将他拿住,占那一下便宜,又有何鸟用!”
这话说的粗俗,一直在一旁云里雾里的苏叶却觉得有趣,咯咯笑出声来。
王怜花孩子心性,也跟着笑起来。直笑得那海外血统的年轻人白净的面皮泛出血红来。
沈浪倒不笑,反而耐心解释起来:“道长误会了。我是想千面公子善于用毒,但凡了解一点他的对手绝不敢与他近身相斗,就连他碰触过的东西也可能毒人于无形。我想他的师弟杰克苏兄弟也必精于此道。”
王怜花白他一眼,啐道:“沈浪你是夸我呐还是损我呐?”
杰克忙道:“我但是只是见那小厮略有可疑,便不曾下些猛药奇毒。只是将些过个一时半刻就会浑身奇痒的药粉拍到他身上。此药绝不致命,但也绝不会好受。本想询问完这个冒牌货之后找他佐证真假的,不想他才是正主。算来他也跑不太远,药效发作时,他应该会回来求解药的。”
明实这才了然,道:“如此甚好,那咱们还是继续审这囊货罢。”众人注意力便又回到冒牌货身上。
殊不想这货倒是心大,一时不理会他,他竟然跪在一旁,低头睡着了。明实气得踢他一脚,喝骂道:“提起神来答话,别装死!”看他用力不曾甚猛,那冒牌货却顺着他的力道,像一截枯木一般,“咕咚”一声倒下了。
这一倒正倒在苏叶的脚边,苏叶低头一看,只见那人面色乌紫,七孔流血,一双死不瞑目的死鱼眼直直的望着苏叶,直把孩子吓得一声凄嚎,满怀的桃花也失手扬了个天女散花。
忽地青影闪过,沈浪凌空跃起。也没见他怎样动作,那些艳丽绯红的花枝便已被他收进怀中,连一片花瓣都不曾落损。一同扎进他怀里的,还有吓傻了的苏叶。她颤抖着小身体,带着哭音叫道:“叔叔,我怕!”沈浪没说什么,只拿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王怜花没好气的说道:“人都死了怕什么!活人才可怕!”
蹲下身子,验看几眼尸体,又抬起头来,朝着他的同门师弟冷笑一声,道:“不错,你的独门秘药,暗销魂。”
杰克大吃一惊,“我的银针上没有沾毒!”挤过来看一眼,面色灰白,“这……真的是暗销魂。可是真不是我下的毒!”
王怜花笑道:“你真不错,连独门秘药也被窃了去还不自知。”
他虽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透着寒意。杰克知道他真的很生气,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明实道:“不是你下的毒,莫非他服毒自杀了?不能够啊,我一直用眼角盯着他,没见他有何动作啊。再说他那样胆小怕死,没道理服毒啊。”
沈浪一手抱着桃花,一手搂着孩子,沉吟道:“想必是那伍公子在窗前和他说话时将毒下在他身上了。此人认的出我,心知事情要败露。便提前为自己出逃争取时间。难得那么仓促几句话的功夫,他竟能将毒发时间和用药剂量估算的如此精准。”
王怜花喃喃道:“心机如此缜密,手段如此狠毒,除了我还有谁呢?”他刚才还说不知沈浪是夸他还是损他。现下又如此说,不知他是自夸还是自贬。
沈浪看着他这孩子气的举动,嘴角忍不住上翘,有点想推开怀里的孩子,抱抱他,亲亲就更好了。但他没有动,他从王怜花的话里想到了一个人。
此刻王怜花也似有所顿悟,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蓦地一厉。几乎与沈浪同时发声道:“莫非他果然没死,又来兴风作浪?”
余下三人见他们似乎已知那小厮真实身份,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等待解惑。
王怜花却又笑道:“也好,本公子正恼他死的便宜,无处寻仇。如今他阴魂不散主动找上门来,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算。也教他这正义凛然的师叔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明实见他轻飘飘的瞟了自己一眼,再结合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有几分明白,也仍有几分疑虑。
结结巴巴的问道:“听二位的意思,莫非是本门弟子在捣鬼?与二位有所交集的只有死去的孔琴和小五。孔琴是死的骨头都烂没了,小五下落不明……莫非这假货口中的‘伍公子’就是他?不过我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和那小厮体型相貌都差的颇远……”
看那杰克蔚蓝的眼珠似乎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顿时羞愧的说不下去。既然连王怜花这等风姿的形貌都能用一个平庸之辈装饰的别无二致,以他的才智手段伪装一个小厮又有何难?顿时羞愧尴尬的说不下去了。
杰克沉声道:“都是在下监管不力,让贼人乘虚而入,不但盗走师门秘药,连那先师所著的部分奇技异巧的易容之术秘籍也被他顺手牵羊……在下愧对师门,万死难辞其咎。”
王怜花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应感谢师傅立下同门不得相残的规矩,也应感谢沈浪陪了我这些年,让我的脾气有所收敛。否则你那一对蓝招子,早被我挖出来喂狗了。”
杰克听了,雪白的面孔立时变得灰白,跪于地上。朗声道:“杰克自知罪责难逃,虽师兄垂怜不曾施惩,也不敢妄想逃脱罪责,这一双狗眼,早就已经瞎了,留之无用,索性喂狗!”
抬起二指,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眼睛挖去。
那苏叶刚受了死尸的惊吓,伏在沈浪怀里惊魂未定,又见他又要生挖眼睛,不由裂开了嘴,想要嚎啕一番。只是她这架势尚未摆好,凶案却已被中途截止。
因为杰克那去势汹汹的两指并未戳到自己的眼睛上,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推了一把,直接戳空了。
连对自己行凶的杰克也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他是诚心实意瞄准自己的眼睛行凶的,断无中途反悔之意。怔忡的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意外的发现,那两指的指腹外侧,各粘着一朵绯艳的桃花。
耳边响起沈浪那温柔而慵懒的笑语。“春日生燥,可观桃花以静心。王公子,你说呢?”
第四章 医病不医命
王怜花冷哼一声道:“沈大侠好雅兴,不惜辣手摧花以降杰克之燥。杰克你莫辜负君恩,留着你那双招子罢。”
杰克听了,低声应是。站起身来,垂头站到一旁。
沈浪微微一笑。松开苏叶,手捧桃花径直奉到公子面前。
王怜花伸手接过,垂眸看了一眼。
一时间之间桃花绚烂,公子俊雅,人面桃花相映红,小舍陡然起春风。看到这画面的人,不由都有些痴了……
王怜花低叹:“早春料峭,难得它竟开的如此之早。”
只听“噗通”一声,那小小女孩跪于脚下。低泣道“求公子救救我的娘亲。”声音凄切,神情悲苦,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全然是真诚的期待与感恩。
王怜花不看她,却看向沈浪。笑道:“借花献佛,沈大侠此举差矣。”
沈浪苦笑着摸摸鼻子,道:“公子佛陀心肠,必将渡这孤苦母女躲过此番劫数。”
苏叶听了,忙磕头如捣蒜。口中谢道:“谢公子搭救!苏叶替娘亲给公子磕头了!”
王怜花见此情景,嘴角的笑容却浮出几分讥诮。眯眼看着手里的桃花,温柔的仿若同情人亲吻一样轻轻吹出一口气。那一束桃花霎时化作漫天绯雨,纷纷扬扬脱离枝头。
众人只见那公子站在落英之中,神情寞落,好似一个孤独的孩子,不由心有戚戚,想要拥抱安慰他一下,才能安抚那种孤若无依的酸楚。沈浪久不见他这种表情,不由大惊。伸手欲将他揽入怀中。
“怜花……”
话音未落,怀里就多出来一件事物,忙收手抱住了。
摔入他怀中的却是一把秃枝。
再看王怜花,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昂,满不在乎的神气。仿佛先前那一幕,只是众人一时眼花,产生了错觉。
他笑道:“医者治病不治命。”
“小姑娘,你的命不好,你娘的命也不好。”
“因为,你不该让沈浪来替你求情。”
苏叶听了这话,满心希望如同被冷水浇透。呆了一瞬,便抑制不住的哀哀痛哭失声。
她年纪这样小,已经失去了父亲,娘亲的病也失去了治愈的希望,小小的心灵饱受绝望的打击。那哭声更是凄切的犹如泣血一般令人不忍。
那道士惯于大义凛然,便插嘴道:“救人一命,胜造……”话未说完,忽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件直奔面门袭来,不及躲闪,只得向后一仰,张口咬住。入口毛茸茸的,似乎咬住了一只野猫,又慌忙吐出。低头一看,竟是王公子除下了假扮妇人所用的发套,随手乱丢!
再看王怜花,正将那妇人装扮一一卸除。短衫,襦裙,绣花鞋漫天飞舞。一只连着假胸的抹胸居然堪堪甩到了杰克的下腹,若非那海外人机灵,拧腰一躲,命根子都要受到重袭!不由被王公子的霹雳火爆性子震慑,不敢再多嘴。
沈浪静立一侧,也是面带苦笑。见王怜花脱的只剩贴身小衣还不罢手,这才解下外袍,拢在他的身上。温言道:“再脱怕是要着凉了。”
王怜花却一抖肩膀,将那外袍抖落。此刻他乌黑的长发散落腰际,贴身的小衣半松半系,露出大片雪白胸膛。玉色的脸庞傲态十足,漂亮的眼角却微微发红。朱唇微抿,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浅笑。恰似海棠春睡初醒,俏生生意态撩人;又似那冬雪覆红梅,寒凛凛暗香浮动。
“沈浪,你又多管闲事。”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他转身走出门去。听得楼梯咚咚作响,应是自来熟的进了雅间客房。
沈浪跟着他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捡起自己的外袍,披在仍跪在地上哀哀啼哭的苏叶身上。温言道:“好孩子,莫伤心,总会有办法的。楼上有客房,先去洗把脸。”不待她回应,起身追随王怜花而去。
明实两眼发怔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杰克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才受惊似的“呃”了一声,看向杰克。
杰克蔚蓝的眼珠充满戏谑之意。慢声问道:“道长何以失神?是为沈大侠的侠义仁心所折服?还是被王公子的美色……哦。是风采,所倾倒?”
明实大为尴尬,吹胡子瞪眼的想呵斥他这无礼的调笑。但一张嘴,就问成了“他们……莫非是那个关系?”
杰克不答反问:“你觉得他们般配否?”明实受了这个问题,更是尴尬到无所适从。支支吾吾的回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杰克道:“哦!”不再理他,走到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苏叶面前,伸手拉起了她,微笑着说:“小妹妹,其实能治病的医生很多的,你不必如此忧心。去吧,按照沈大侠说的去做,找一间客房先休息一下,等哥哥处理一下这里的事,去找你吃午饭可好?”
苏叶懵懵懂懂的看着这个形貌异于常人的“哥哥”,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忧心忡忡的走了出去。
明实找到了不尴尬的话题,又殷勤问道:“这里出了人命,可是要报官?贫道虽不甚有何名望,但这一带的黑白两道也算熟悉。贫道作保,官府绝不会为难各位……”话未说完,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他用衣袖掩住口鼻,眼睁睁的看着杰克把一些药粉洒在那冒牌货的尸身上,然后那尸体渐渐化成一滩黄水……
杰克那标准而冷淡的中土口音传来:“出了什么人命?谁死了?桃花公子正在楼上小憩,任何病患在他手中都能药到病除,你可莫要胡说八道。”
道士看的毛骨悚然,结结巴巴的说自己也需要小憩一下,便夺门而出,也咚咚地跑上了楼。
杰克悠然一笑,又掏出一包气味芬芳的药粉,慢条斯理的继续处理那些尸水。
沈浪推开两扇厚重的雕花鎏金花梨木门,差点被豪华的室内陈设晃瞎了眼睛。合上木门,他无视那些精美的锦罗绣幔,精雅家具。在一片金辉玉烁中梭巡那个闹别扭的身影。茶厅中空无一人,卧房里也芳踪杳无。
沈大侠扬了扬长眉,微笑着转到了一座高大的玉石屏风后面。王公子果然正舒舒服服的躺在一个宽阔而舒适的大浴桶里。
不过浴桶里没有水,王公子也非赤身裸体,仍穿着那套白绸小衣。他长发披泻,睫羽低垂,意态慵懒的枕着一臂于桶沿,似乎睡着了。沈浪轻轻走过去,弯腰去吻他那丰润的朱唇。
谁知即将愉香成功的时候,一只莹白细长的手指突然伸过来,抵在了他的嘴上。
沈浪笑眯了眼,退而求其次的吻了这根手指。
王怜花睁开眼睛,也是笑微微的。然后用这根手指狠狠的戳进他的嘴里,用指甲划破了他的牙龈。沈浪一痛,连忙吐出他的手指,温雅的嘴角缀上一滴鲜艳的血滴。
王怜花抚掌笑道:“沈大侠本就相貌极美,配上这滴血珠,恰似绝色佳人嘴角点上一颗美人痣,妙极,妙极!”
沈浪哭笑不得的擦掉血珠,配合着他叹道:“唉!我本佳人,奈何做贼啊!“忽又故作狰狞之态,飞身跃入桶中, 合身压在王怜花身上。
模仿那淫贼恶霸的声音道:“你既然落在我手中,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捏住公子那小巧的下颌,狠狠的吻了上去。
王怜花被他压的动弹不得,一个浴桶被两个男人填的满满当当,也无法闪避。兼之被沈浪这不常见惫懒嬉戏手段调笑,一时间竟哭笑不得。
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狭黠之光一闪而过。含含混混的说道: “既然佳人主动投怀送抱,本公子岂可不解风情? ”反客为主,一只长臂打横圈住了沈浪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却“嗤啦”一声扯坏了沈浪的下衣。灵巧的手指直奔主题,向那两股间的幽隐之处探去。
沈浪知他所为,却并不挣扎,只用力狠吸了一下口中那条狡猾的舌头。王怜花受了这拔舌之苦,不由闷哼一声,手上的活计也顾不上了。
又觉一阵天旋地转,沈浪也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居然带着他在狭窄的空间里来了个乾坤大挪移,两个人颠倒了位置,变成了他在上,沈浪在下。
那只准备偷香窃玉的手也被压在沈浪的身下,被坚硬的桶底硌的生疼,却无论如何抽不出来。沈浪亮晶晶的眼睛含笑看着他,好像在说:还来么?
王怜花气得拧紧了秀气的眉头,一脸狠狞的问:“你信不信本公子指缝里夹着一根细针?”
“只要我稍微刺破你一点油皮,你就会像宜春院里的头牌一样,跪着求本公子怜爱你!
沈浪含笑看着他,摇摇头。王怜花气结,扬眉怒道:“好!就让你……”沈浪突然抬头,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凝重而温柔的答道:“我信你。”
又啄一口,“我信你不会用这种手段对待我。”
再啄一口,“因为,我们不会做伤害对方的事。”
王怜花静静的听着,脸上的戾气慢慢消失,最后竟软到在沈浪怀里。他把脸颊贴在沈浪的胸上,聆听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慢慢闭上了眼睛。就在沈浪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王公子慵懒的声音又响起来。
“沈浪,你给我滚出浴桶去。”
“我要洗澡。quot
苏叶已经洗好了脸,在蓝眼“大哥哥”的引领下进入到了客栈的大厨房。大厨房里没有煎炒烹炸的大师傅,却有琳琅满目的美食珍馐,还有一位一手拎着一大桶热水,一手托着一大木盘美味佳肴并一大壶美酒的大侠。
杰克此时也已经卸了丑丫头的装束,他高鼻深目,肤色奇白,一头灿金的长发用发带绑在颈后,身穿黑色剑袖武服,整个人既英俊又潇洒,像一尊来自异国的神。
而这尊神见了挽着袖子,做着苦力的沈大侠,立刻放下牵着苏叶的小手,殷勤的迎上去,要帮沈大侠分担一些。然而沈大侠飞快的一转身,避开了杰克的热情。
他动作虽快,满满的水桶里却不曾溢出一滴水,交叠摆放的盘盏也不曾发出一声脆响。当真是动如脱兔,稳如泰山。
“怜花要洗澡,还肚子饿。”
他看起来很愉快,似乎这苦力做的甘之若饴。有礼貌的向杰克一颔首,又对苏叶笑着说了句:“好孩子,多吃点。这里有小女孩最喜欢的拔丝苹果,还热在锅里。”
不等二人作答,他就带着这些繁琐的东西轻松离开了厨房。
杰克默默的把苏叶安排到桌边坐下,果然从大锅里端出一盘拔丝苹果。苏叶两眼放光,但仍保持着教养,矜持的夹起一小块放到嘴里。甜蜜的味道果然受小女孩欢迎,她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吃!哥哥快尝一尝。”
“哥哥”便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看起来却并不喜欢,如同嚼蜡。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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