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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红线慢慢溢出,他才恍然回神。

“怎么了?”郁雾压低声音问。

谷垚伸手过来,轻点在郁雾的手腕上。

上面一道道的红痕,是割金灯花的时候被划的,陷入本来白皙的皮肤,触目惊心。

郁雾被谷垚似有若无的点了一下,手指微不可察的跳耸。

“不疼的”郁雾说。

谷垚没答话,过了好一会才突然冒出来一句:“明天不来了”

“别!”郁雾赶紧道,又凑近了谷垚小声说:“我只是容易留印子,但其实真不疼。明天还得来呢,我真没事......”

又是怕谷垚不答应,做贼似的往两边警惕两眼,又比刚才声调还低了一度说:“......哥”

谷垚觉得他靠近郁雾这边的脖颈被这家伙拱的热烘烘的,又说不上来哪痒,只能烦躁的嗔瞪他一眼。

视线交汇,郁雾感觉空气中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冒泡要烧着了。

真好看,郁雾想。

嘴唇也......

“你俩干嘛呢?”

郁雾猛地弹开,此地无银三百两又做贼心虚的样子。

一口咬死自己算了!刚才在想什么!

在这么多人面前冲着他哥发情!

淫兽吗!?

“怎么了?”谷垚反问。

管宋卡了一下,说,“你们俩......很熟吗?”

郁雾:“不熟.....”

谷垚:“但是一见如故”

管宋:“哦”

“那就跟上来吧,我们被其他人赶超过来了”管宋瞥一眼郁雾,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背上的叶子跟着簌簌的抖。

郁雾暗暗舒了口气。

谷垚看他那样子也没忍心再去捉弄。

“怎么认识的?”

郁雾扶了一下后面背着的捆束,“我来的时候正好是黄昏,到庄子门口就剩管宋了”

谷垚贴心的替郁雾拨正了捆绳,又按了按原来绳子勒住的地方,试图帮他缓解一点肌肉的紧张。

郁雾接受着他的动作。认为谷垚还是把他当弟弟,虽然他确实一直在叫他哥。

但表达意思可不一样。

不知不觉还是有点气馁。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谷垚问,“不喜欢我问这些?”

“交友自由我确实不应该过问,你已经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谷垚若有所思,手上动作慢下来。

“没有!”郁雾忙道。

郁雾发誓他没有把心思写在脸上,但谷垚就是能察觉。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只要看他一眼就能知道。

要不是郁雾见过谷垚眼里的世界,都要怀疑是不是那眼睛能读心。

“我只是...”郁雾脑子飞速运转,扯出一个谎来,“觉得没意思,早上给花浇水,晚上给花割脑袋的......”

谷垚一直看着他。

那眼神似乎能将他看透,眸里暗藏着什么,郁雾看不懂,但直觉好像有点危险。

“我没有不高兴!我也......我喜欢你问我这些,我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问。我什么都说”

郁雾想到什么说什么,近乎笨拙。

那份真挚里糅杂着的炙热,没有人会不动容,包括谷垚。

心脏里埋葬的跳动,破土而出。

小狗掏出的真心不会引来野兽的怜惜。野兽只会更想撕咬,占有,尝尝看看内里的血,是不是一样炽热,纯净。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问,什么都会说......

那种急冲向血管的暴戾,很久没出现过了。

谷垚不知道,原来郁雾的所有的一切,对他诱惑这么大。

牙有点痒。

谷垚舔了舔尖牙,平息着正极速奔涌的滚热的血液。

郁雾想着再说点什么的时候。

谷垚终于说话了,唇角勾起,笑不达眼底,“那你知道她想要什么?”

在郁雾看过来的时候,无波无澜的眼睛瞬间眯起,是亦如平常的和顺笑意。

郁雾以为自己的说辞起了作用。

千万别给自己空间,他只想待在谷垚身边,物理意义上的,也是心里的。郁雾想。

“大概知道”

跟着走到管宋家那条幽闭的胡同里,眼前就是那堵实在厚重的墙。

往里就是管宋的家,那个被层层包裹的逼仄院子。

郁雾才又喃喃道:“呆在这,谁都会疯的”

这一次,郁雾见到了上次来没见到的人。

管宋的母亲。

低挽头发,碎发潦草在眼前,白发已经掩盖住黑发。坐在郁雾那天坐的矮凳上,眼睛定在门口。

管宋的眉眼像她的母亲。

“我回来了”管宋说。

不像是跟管母说的。

接下来一套动作,和郁雾第一天来没差别。

复制黏贴似的。

在闵庄总能体会到这种时空重复的割裂感。

管母依旧坐在那儿,看见外来的两人也没惊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视掉了。

身处同一个院子的母女,中间像隔了一层无形的裂缝。

谁也看不见谁。

要不是还能感受到管母的呼吸,郁雾差点要以为是闹鬼了。

谷垚依旧见怪不怪,放下捆草就站在门外等他。

郁雾不想让他多等,放好捆草也想赶紧走。

却被管宋叫住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郁雾?还是郁谷?”

看来是魏叔跟闵庄人讲了,今天割草的时候好几个人凑热闹来问自己画的什么画,叫的自然也是他胡诌的‘郁谷’。

郁雾面对旁人一向淡定。

“你喜欢哪个叫哪个”郁雾回头笑的狡黠,“反正两个都是我”

管宋抿唇,低下头。

郁雾能感觉出她情绪不高,回来时候还好好的呢。

难道是因为......郁雾看了一眼木桩似的管母。

“明天...明天会很忙”管宋手下的动作错了,一簇好好的金灯花毁了。

不过郁雾看不出来。

“我会帮你的”郁雾说。

“为什么?”管宋终于问出自己想问的。

“我们不是朋友嘛”

“是吗?”

“是啊!”郁雾回的坦荡,语气和某个人重合。

管宋又低下头,恢复自己机器似的运转里,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郁雾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院子。

片刻后,管宋戛然停了动作。手里的花都错了顺序,风马牛不相及的混乱一团。

看着糊在槽里的大片艳红,管宋笑了。

管母歪头哼起歌,和缓的摇篮曲旋在被枯死葡萄藤缠住的小院。

“宋啊......宋......”

“妈在这呢......”

“妈在......”

管宋手脚并用,一台不会出错的机器飞速运转着。

对于她的呢喃,不予理睬。

就好像,叫的不是她一样。

在魏河家刚吃完晚饭,谷垚就把郁雾带出来了。

脚踩着干土,头顶的星星少的可怜。

“我们去哪?”

谷垚悄声在郁雾耳边,一字一顿:“逃、跑”

说完不等郁雾防备,一溜烟跑起来。

“诶!”郁雾忙不迭奔跑起来。

风呼啸的被他俩落在后面。

闵庄到了晚上总是安静的,没人出来夜游,更没有提供给闵庄人的娱乐项目。

静的只剩过路的蛙声。

两个乘风的青年,飞奔着划破这场安静的闹剧。

黑夜被抛弃,星星游进眼里。

“为...为什么跑?”郁雾一边喘一边往后看,真以为后面有人追。

谷垚靠到闵庄门口的木桩上,眼睛里装着做贼似的郁雾,可爱极了。

“我想跑”谷垚不所谓道。

郁雾点头,过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你耍我玩?!”

谷垚朗声大笑。

又捂着肚子笑的弯了腰。

笑声这东西,传染速度仅次于打哈欠。

尤其在弥漫气氛里。

郁雾也笑的前仰后合。

直到笑的没了力气,擦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高兴了吗?”谷垚问。

“高兴!”

郁雾恍惚间以为他们还在天卢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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