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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车不知道从哪开过来的,更不知道要开往哪。四周白茫茫一片,雾似的。糊得眼睛连自己脚下都看不清楚。

上了车,车上的设备也好多被雾糊住的,只有后排还有挨着车窗的座位还依稀可辨。

郁雾跟着谷垚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刚坐下就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只是实在想不起,这感觉太奇怪了。

因为没有窗外的景物做参照,郁雾只能根据车子发出的声音判断应该是正在行驶中。

太安静了,除了刚开始车子启动的声音外。再没出现过其他声音,车上除了他俩也没有别‘人’。郁雾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那种安静实在超出常人理解。

时间越久,越焦灼。

耳朵听不见声音,眼睛只能看见漂浮的雾,只剩感官在风声鹤唳。

直到手腕处的红绳轻微地剐蹭着他的手腕,震得他胸膛都痛的心跳声才缓和起来。

“今天这菜不新鲜...唉”

身后传来的幽幽一声,郁雾猛地一颤,随即强装镇定,不再动了。

“嘿嘿嘿,我老孙儿说他参加的那个什么联赛,得奖了。咱也不太懂。”

“唉,不聊喽,我还得接我孙儿去啦”

“接我孙儿放学喽!”

声音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再次归于平静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车上那团雾越来越重,连就坐在郁雾旁边的谷垚他都看不见了。这让他更加慌乱,急于寻找什么慰藉。

“吱嘎——嚓!!!”

一道急刹车的声音刺啦一下划开浓雾。

郁雾下意识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又回到了两人刚才上车的地方。

谷垚正站定,出神想着什么,悠哉的样子好像刚才只是去逛了一趟夜市。

“你觉得她的执念是什么?”谷垚问,眼睛却还保持着出神的模样。

郁雾干巴巴地咽了下唾液,勉强开口,“孙...孙子?”

“到底想提醒什么呢......”谷垚喃喃着。

郁雾也正出神,刚才那声音,实在耳熟。耳熟到他一听就是一阵恶寒。

“我...我想起来了!”郁雾突然道。

谷垚被打断思绪看了过来,“什么?”

“刚才那个声音”郁雾瞪大的眼睛显然很惊讶,“那个声音我听过,就是我第一次被卷进老邹的公交车,就是那个老奶奶跟我说话,让我跑!”

“我不会记错的”郁雾紧盯着谷垚,解释得很着急,他迫切的希望可以得到信任,“你相信我,我不会记错——”

“我相信你”谷垚笑着接道,对于郁雾的着急他很自然的安抚。

郁雾想说的都被谷垚稳稳接住,他有些滞怔,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谷垚。

“那看来他们都是来找你的”谷垚接着说,“不论是吴红,还是刚才的老奶奶”

“啊?”郁雾被他绕懵了,脑袋像被锈住了。

“就像筱筱一样,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公车又停在两人面前,不厌其烦地开门等着,大有你俩不上车我就不开走的架势。

两人只对视一瞬,默契的一同上了车。

“今天这菜不新鲜...唉”

幽怨的声音如期响起。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郁雾还是没控制住身体下意识的膝跳反应。

“嘿嘿嘿,我老孙儿说他参加的那个什么联赛,得奖了。咱也不太懂。”

“您孙子这么厉害啊!”

这一声是手边的谷垚吆喝的,是位不可多得的天赋型演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雾身边的雾团有点消散了。

只要稍稍回头就能看见,胳膊上担着一个菜篮子的老奶奶,面容与常人无异。

“我可听说联赛什么的得奖可难了,咱孩子这是几年级了?”谷垚早回过头,满眼笑意地朝老奶奶问。

老奶奶慢了半拍,才开始“咯咯”笑起来,“哪里厉害了,哈哈哈害,刚上小学三年级”

“呦!三年级就这么厉害了!神童啊”

“不是,唉,那孩子我平时不咋管。孩子爸妈不在身边,全靠他自觉”话里话外都是骄傲,还有心疼。

“我老了,跟小孩子有代沟的呀,要是能多跟他聊一聊开导开导他也好的”

“我孙儿还那么小,就这么辛苦,唉”

郁雾听着,心里酸涩。

这就是爱吗?哪怕做再多也时常觉得亏欠,恨不能再多一点,再多一点的爱想要给予。

“现在这小孩儿,明白着呢。谁对他好他心里明镜似的,别想太多,只要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谷垚的声音穿过不存在的风,精准地落进郁雾的心,把那兴起的涩意搅得四散。

“是啊,小伙子你说的对。我只要我孙儿健健康康就好”

“唉,不说了,我得接我孙儿放学了!”

谷垚说:“这么急吗?”

“是啊,六点半放学,我得抓紧喽”老奶奶笑模样地摆弄两下篮子里的菜,想的应该是今晚弄什么菜给那孩子。

朝公交车的后门挪动。

谷垚听了这句话,眸色一凌。

借着手腕的红布条拽了拽还在发呆的郁雾。

郁雾瞧过来,谷垚示意他朝前走。

车里都是雾,往哪走。只是心里疑着,身体早就乖乖动起来了。

两人来到了司机的驾驶位,理所应当的什么都没有。

尽管有心理准备,在看到空无一人的驾驶位时郁雾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未来三个月的噩梦素材今儿一天全搞定,一条龙服务。

谷垚又从兜里掏出那个写满了数字的账本,手指快速,折了好几个纸鹤似的东西,和那时候在老邹车上的流程一样,活了般飞出去。绕着公交车转悠。

谷垚右手伸出,两指一定。

左手和郁雾连着的红布条发起亮光,一面风瞬间扑过来。

郁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来的强风往后推了好几步,靠着那根红绳勉强立定。

紧接着,迷雾散去,原来不存在的景物竞相出现。

车里的拉杆、棚顶的手环、车上的乘客、驾驶座的司机、窗外的街道、行走的路人。

甚至道路两旁的绿化带,下一个站点的第三小学。

好像寥寥几笔就勾勒成的城市画卷。

而这一切,站在后门等着下车的老奶奶毫无察觉。

始作俑者淡定收手,还有空整理刚被风吹乱的衣服下摆。

“叮咚——第三小学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注意安全,下一站幸福大街”

后门“吱呀”一声迅速打开,好像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公交车瞬间醒了,照常运作起来。

细节如窗外的阳光,都和煦温暖,就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等待落日的傍晚。

老奶奶只迎着斜阳,笑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生动可爱起来。仿佛这只是一如往常的每一个她去第三小学接孙子的下午。

郁雾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去跟谷垚吃饭,在巷子里见到的那家摆摊的人。爸爸接孩子回家,妈妈嗔怪爸爸太晚,孩子想要钱去南市场打电动。一切都活络在将要离去的落日下,伴着烟火的破旧泥砖,积了厚厚一层油脂的吸油烟机。

没人在意即将西落的太阳,因为太阳会在第二天照常升起。

“吧嗒”

一只蔫了的纸鹤摔落在郁雾脚边,毫无生气。

眼边景象骤然失效,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却不会遗落掉一支水晶鞋。

只是眨眼的功夫,两人又来到了刚才上车的地方。

郁雾有点分不清真假了。

“她本来只是很平常的坐公交去接孙子放学,结果马上要下车了公交车却出了事故。所以她的执念是按时接孙子放学吗”郁雾的声音很轻,好像是气息发出的声音,不是问句,是肯定。

是谷垚在老奶奶的执念里创造了一场美梦,一切真实如白日焰火,烧得人心里都起了一团火,那火光久不泯灭,直到黑暗再次降临。

“是啊,人的执念就是这么强大又弱小”谷垚回,语调是他一贯的懒散,但那其中夹杂的丝丝无可奈何被郁雾抓到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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