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月光小说全文(45)(2 / 2)
程榆礼仔细地拆开包装盒,笑着说:给公主买的。
哪个公主啊?
我家的公主。
鞋子被取出,搁下。
真好看。我喜欢这个颜色。
程榆礼如实说:我眼光差,其实是阿宾挑的。
秦见月忙说:谢谢阿宾。
客气客气。
秦见月在车里把鞋换上,果然跟她很登对。她满心欢喜地左看右看,像淘到快乐的小朋友。
程榆礼宠溺看她:公主还满意?
秦见月笑着看他:满意!
程榆礼搂她的腰。指腹不轻不重地揉,弄得她痒。
一波三折,车子总算开到了夏家的酒庄。
经程榆礼介绍,酒庄的主人就是夏桥的现任妻子,一名年轻的知名画家,名叫陈柳然。
陈柳然短发,高个,瘦得像竿,穿丝绸的阔腿裤和短上衣,腰肢纤细。手臂细长,手插在兜里。很酷。
夏霁贴过去和她说话,亲密姿态,很难让人判断出是母女还是姐妹。
酒庄在半山,弯曲的桌面被点缀得宛如精致银河。长桌的尽头是悬崖。晚间看过去只一片蒙蒙的黑。什么也不清楚。
香槟灌满酒杯,摆成精致的一排。
好多的商界名流齐聚一堂,程榆礼一贯闲散,找了个空座就拉着秦见月坐下了。在人堆里瞅了一圈,没跟人打招呼,秦见月好奇问:你不要去social一下吗?
程榆礼淡淡说道:都是派不上用场的人。
秦见月点头,深谙他在人际交往上也采取节能策略。
程榆礼正在低头给钟杨发消息:你没来?
钟杨:托您的福,修车。
程榆礼失笑,给他发了个红包。他没领。
忽的,她看见有人过来,捏一下他的腕,小声道:夏叔叔来啦。
程榆礼将手机揣进裤兜,起身迎人。秦见月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心中霍然出现一道不为人知的别扭。
夏桥走到他身前,拍了拍程榆礼的肩,又看向见月寒暄一句:这裙子很衬你。
秦见月微笑道谢。
她轻轻牵了一下程榆礼的衣袖,凑到他耳边说: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程榆礼说:我带你过去。
不用,你告诉我在哪就行。
他略一犹豫,想着夏桥在跟前又走不开,便抬手给她指了路。
秦见月懂事地自行离开。
她往洗手间方向去,其实在百无聊赖地闲逛。在偌大的庄园远眺,走在西式宫廷的长廊,看着墙面上扣一粒她都赔不起的钻。
她偷摸地想,可能他们秦家上下十代也买不起这样的庄园吧。
在爸爸江淮过世之前,秦见月是过过一些好日子的。江淮在外交部工作,说来也体面。母亲梨园世家出身。家境算不上顶级的殷实富贵,但总不能叫落魄。倘若父母亲齐心协力努努力,也能幻想着在燕城新城的地段买下一套不错的公寓。
这就是秦家能够努力到的财富的终点。
和眼下这一些是完全不一样的,听说这叫old money。老钱家族。此刻宛如置身九重天的幻境,被金钱堆砌起来的云海让她无比眩晕。
她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脚踩不到实处,步伐都在飘。
转角处,一个握着香槟杯的长裙女孩正扭头与人说话,一侧过身来措手不及撞上见月,险些洒了杯,幸好里面的酒水只是溅出来几滴。
过来的两个人,是夏霁和她的昔日同门刘晏洺。
穿长裙的是刘晏洺,她微一缩腕,啧了一声。抬头看见月,眼神瞬间错愕。
看起来她比夏霁的记忆力好很多。
秦见月?
夏霁也迈步走到前面来,冷笑一声说:秦见月啊,秦见月,果然是你,我居然心那么大,之前还把你给忘了。看来还是你这名字太难听了。
露天的长廊,头顶的火树银花在她们之间投下一片金色影子,微微摇晃,在见月粉紫色的鞋尖之前,像一道划分泾渭的小桥。
夏霁往前迈一步,踩在那道桥梁上:怎么摆平程榆礼的?
刘晏洺错愕道:她就是程榆礼的?
夏霁摆了下手,叫她别说。看来很刺耳。
秦见月没有做什么表情,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是他追的我。
夏霁失笑:他在你梦里追的你?
秦见月微微笑一下:你追不到的人来追我了,不敢相信是吧?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大可以去问他,酸我也没用。
夏霁抱起手臂。她居高临下看着见月。
这样的姿态,曾经让她胆寒生畏,不敢抬头看。但秦见月此刻却从容看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她那双凌厉的眼里,在欺辱别人的时候,只剩下空洞的情感与无尽的可悲。
酸你?酸你要靠男人才能进这个酒庄的大门吗?
是,我没有酒庄,可是我有你得不到的东西。秦见月勉力笑着,语调讽刺,是谁天天把男人挂嘴边?为了男人要死要活,你这样男人是不会稀罕你的。
刘晏洺替夏霁出气道:不就嫁了豪门吗?你到底在狂什么啊?
秦见月一低头,就看到夏霁攥紧裙摆的拳头。
夏霁,秦见月没理会刘晏洺,渐渐敛了笑意,语调微冷,你这样的人真的很可悲。
后来他告诉我,他很喜欢我给他做的标本,是被人弄丢了。你说当时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被你针对呢?
秦见月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道:因为他很喜欢我送给他的礼物,对吗?
闭嘴!夏霁双目微瞪,说着便抬手要打她。明明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莽撞的恶习一点不改。
幸好,她被旁边的刘晏洺拦下。
秦见月为她这行为忍不住笑了下:你现在打我,受伤的是我,丢的是谁的脸?
你爸爸,你后妈的面子还能撑得住吗?
你以为你还能像在学校里一样一手遮天吗?
夏霁忽的失控地大吼一声:闭嘴!!你给我闭嘴!滚!!
秦见月继续道:我有底气不是因为我嫁了豪门。人是会长大的,但是你不会。
滚出去!你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她捂着太阳穴,莫名其妙就蹲地恸哭起来。
刘晏洺安抚着她:还好吧小九,你没事吧?
她一边说一边去小包里翻什么东西,紧急取出来的是一瓶随身携带的药罐。刘晏洺要把药送到夏霁口中,被她推搡开,洒了一地。刘晏洺又狼狈去捡拾。
你别这样,你把药吃了。
你也给我滚!夏霁说着,站起来,往她的好姐妹背上踹了一脚。
刘晏洺被她踢倒在地上,神色是说不清的郁闷。
她也跟着瞪一眼秦见月,拾了药瓶跌撞着跟上。
外面春雷滚滚,天际憋着一场雨水。一触即发的过往悬在她的喉间。秦见月看着那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安静站在长廊尽头,微冷的春夜里,不知站了多久,在几道电闪雷鸣之后,顷刻间瓢泼的雨水落下,打在她盖着一层薄纱的肩头。
她忽然想到,那几天也下了雨。
恍如隔世的那几天。雨水未歇。
她一夜不睡,顽固地制作着一朵月见草的标本。那是在某博物杂志上看到的,月见草象征着暗恋,花语是默默的爱。
五月的尾巴,热夏快要到来,毕业季面临着分别,而那一年的毕业季,要分别的是她和程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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