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月光小说全文(27)(2 / 2)
程榆礼看笑。
袁毅问他:你老婆也这么管你吗?
他微微挑眉:我不喝酒。
差点儿都忘了,这么多年还这么自律呢。
袁毅是程榆礼的大学兼研究生同学,他是非常典型的工科男,除了袁毅以外,程榆礼在大学结交认识的人几乎都是学术型的知识分子。
这样的人在日常生活里很少去探索交际的技巧,无论是和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的想法通常简单。甚至简单过了头的,也不乏很多直率到丧失了和人打交道的能力所谓情商。
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在那几年,程榆礼被这样一类人包围着,感受到一种很不一样的,鲜活向上的冲劲。
他自小生长的那个圈子,不断在莺莺燕燕、酒绿灯红里兜转,他的自我意志被侵蚀。而他任由侵蚀,早就习以为常。
因为在他生活的那个阶层里,各路子弟皆是如此。
直到某一天突然意识到,或许也是可以不一样的。
他很喜欢在象牙塔里那几年的简单。不再被刻意吹捧,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被众星拱月,因为一些利益关系而为人棋子。
脱离掉家庭带给他的这些种种,当他不再是程乾的孙子,程家的二公子,他的成长环境从身上剥离,程榆礼真正地领会到,各凭学术的能力被赏识的那种珍贵和动人。
和袁毅一起在教室里画图,到凌晨。画出他们第一架虚拟的战斗机。深受二次元影响的袁毅哦豁了一声:塔塔开!
程榆礼看着他满面红光的样子,淡淡一笑:还不是时候。
袁毅如愿以偿地眯上了他的二锅头,犀利地问他:还会做这行吗?
程榆礼用筷子加了一个冰块堆里的荔枝,又垫了两张纸巾,将壳挤开:应该。
现在不一样了,要养家。袁毅意味深长地说。
养家这个词确实容易让话题便沉重。但并不会让程榆礼变沉重。无论什么行业,能在一个行业做到顶端的人,都不会存在钱财方面的压力。
他轻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欸,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媳妇儿长什么样,也没怎么听你提起过。
他微笑说:没提过吗?想了想,又道:她挺好的。
程榆礼说到这里,剥水果的手自行顿了顿。不知为何,他每每想到见月,形容词都变得匮乏,几乎总是是以合适这个万能回答来应付。
而再深刻、再细腻的描述,一时间却凑不出了。
荔枝被丢进小碗里,他突然不想吃了。捻来一张干净的纸,慢条斯理地擦拭修长的指。程榆礼开口道:说说你们的事。
袁毅说:我俩呀,我俩也是去年才好上的。他不怀好意拱了拱身旁妻子,你问她怎么回事儿?
黄一洁说:每次都叫我说,我说你这人鬼点子可真够多的。
程榆礼面上带着淡笑,视线在斗嘴的二人间流转。
袁毅说:你还记得吧,我大学时候跟你说有个妹子跟我表白。
跟他表白的人并不多,那阵子可把袁毅乐坏了。程榆礼印象深刻,点头说:略有耳闻。
就是她。嘿嘿,我当时也没谈过恋爱,然后也忙着保研,我是怕耽误她啊,结果脑袋一团浆糊就稀里糊涂地把人给拒绝了。
那时候对黄一洁印象吧,就是隔壁班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好像是个数学课代表,因为我们俩班一个数学老师,她有的时候会来我们班发卷子,我那时候就觉得这姑娘怎么老是偷瞄我嗷,这不是事实么,打我干什么?
就留心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对我自个儿长相有点b数的,我寻思这姑娘应该不至于这么眼瞎看上我吧。然后我那时候数学成绩还特好,她有回在办公室看见我,就过来跟我搭话,说叫我能不能教教她做题。我可算是整明白了,原来是不是看上我了,是看上我数学成绩了。
袁毅说一半,眯酒。被黄一洁扣下。
接着说:后来我印象很深,毕业那天她给我送了个同学录,问我报哪儿的学校,我看着就纳闷,感觉她当时都快哭了。
上大学之后咱俩还一直有联系,也是她主动联系我,我这人嘛,就是你有来我就有往,咱俩关系一直处得就像普通朋友吧,结果到大三那年七夕节,她突然给我告白,一下给我整蒙了,我说你图我什么啊。
她哭着骂我是猪,说她一直暗恋我来着,从高中就开始喜欢我了。问我怎么就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我哪儿能,我说你也没给我暗示过啊
程榆礼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一个词:暗恋?
又问道,多久了?
我算算啊,黄一洁掐着指,得有八年了吧。
八年时间,修成正果。
饶是一向气定神闲的程榆礼也不免讶异地顿了顿手里倒水的动作,滞住的一两秒,他也说不清是在惋惜青春还是感叹这情谊的深厚。
溢着青柠清香的温水灌满他的茶杯。
程榆礼用指端轻轻摩挲着杯壁,若有所思说:如果有个姑娘偷偷喜欢我这么多年,我可能
他想了很久,想不到很准确的词汇来表达眼下的心情,最终玩笑似的说了句:命都给她了。
诶诶诶,这话可不兴说。袁毅忙打岔,这话不兴说。
程榆礼轻淡笑着:戏言。
戏言归戏言,他的吃惊却是真的。
程榆礼待人处事大多持一种淡薄的态度,这样的态度让他自身获益多过于损失。这就像是一种防御机制,能够帮他维持必要的理性和正常的思辨能力,克制谨慎地权衡利弊,规避风险。
中国的很多老话讲得都很有哲理性。除却有志者事竟成之外,还有一句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认为时刻保持旁观者的清醒是一种很强也很难练就的能力。
因为无论如何,人的感性的那一面永不会被消除,且一旦被放大,膨胀到百分百,平日锻炼得再强大的理智也会一瞬被挤压崩塌。
这大概率就是为人的天性。
于是偶尔的偶尔,也会临近情绪的漩涡。比如看到一些坚持,看到一些苦难,看到一些,荡气回肠的爱意。
很难不动容,不深陷。
他盯着茶杯里漾起的水波。
耳边是服务员清脆的声音:小姐,您预定的哪个房间?
三人一起回头看去。秦见月穿一件浅色的风衣,手揣在大衣的兜里,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好像站了很久,久到服务员都不免好奇上前询问。
她颤了颤眼神,刚神游回来一般的迷惘:哦我就这间。
程榆礼冲她招手,示意她进来坐。
服务员为她添盏。
谢谢。秦见月拿出通红的手,搁在茶杯上。想暖一暖,却被程榆礼握住,牵到桌下。
比起高温的水杯,他的手心除了热,还有生命体肤的温存。
她讪讪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那就自罚三杯吧。袁毅和她开起玩笑,喝白的还是喝黄的。黄的指的其实是旁边的橙汁。
秦见月笑着说:我喝果汁吧。
她手刚伸过去要拿瓶子,对面的女人先一步起身,替她往杯中倒。
秦见月受宠若惊,忙说:谢谢谢谢。
这顿饭吃完,秦见月先去门口捣鼓了一下她的车,从停车处开到门口,呆呆望着后视镜好久,才等来她的男主角。
已是深秋,程榆礼穿一件黑色风衣,面容清隽瘦削,他从最普通的餐馆里走出,个高腿长,清贵之气丝毫不融于旁人来来回回的烟火味,低头时显得下颌尤其清瘦。
他微笑着和袁毅夫妇道别。
秦见月将车启动,程榆礼四下巡视一番,看见她的车灯亮起,方才迈开长腿走来。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他说:买单耽搁了一下。
程榆礼有幸坐了一回秦见月开的车。
她开过来的是秦沣给她送的那新能源二手车。今天会开它原因是昨天回去给秦沣送行,他要去西北跑车,也没别的念想,就是千叮咛万嘱咐妹妹一定要领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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