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水往事/拓猜星】六时长捧佛前灯(1 / 2)
('\t\t\t念念相续,无有间断。
但拓×猜叔/但拓×沈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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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猜捡起那少年时自己正值青壮,三十而立,胸有城府,未雨绸缪中。但拓老惊起他的鱼,赶了又重游,也不要命。要什么命?贱命烂命一条,死了也痛快。坤叔摩挲着手腕的和田玉串,心想,你比穿山甲鳞好闪。“从此就跟着我吧。”
“我怎么叫您?”
“叫猜叔。”猜叔三十而立,从勃北将军山头下来,收获了把上好的刀,走边水最好使的角儿。
他把但拓当狗养。但拓什么也没有,弟弟貌巴也跟了他。他养着这兄弟俩,看着貌巴娶了老婆。但拓说,他得让着弟弟。弟弟先娶。猜叔抚着他脸颊缓缓笑,“你又不急发燥火。”
但拓也笑,微微羞涩的,又诚恳。是了,他手把手教但拓怎么纾解。但拓十四岁时第一次,着急忙慌不知所措地,他抬抬手,人就跟狗一样过来了,跪着。他把人揽在怀里,一字一句亲昵地说,这样做,哪样揉捏。少年长手长脚,腰腹有肌肉,却只能发出压抑细碎的吸气和喘息,窄腰克制不住挺动的弧度像当年受惊摆尾逃的鱼。
但拓赶跑那么多次鱼,自己也是砧板鱼肉。
教嘛,一次就够了,之后怎么上的床呢?猜叔记不清了,只记得有酒,有飘摇的烛火,有夜雨。实则画面都很清晰,他从不喝醉。是但拓呼吸滚烫,脸颊红潮直染到眼角,眼神晕晕。但拓从没有那种念头,没起过,也不敢以下犯上。但是他偏要但拓犯错。所以大名鼎鼎的达班猜叔软下腰,吃斋念佛的身体细韧柔腻。男人最知道妙处了,气血一旦集中神智全无。所以引诱得轻而易举。痛得咽下血沫,还狠狠吞下。何以至此?不太清楚。他的棋子必须完全是他的、棋子。他还要人跪。
一夜天明后。但拓跪在石阶,一跪就是三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猜叔醒了,按了按酸痛的腰,施施然走出。但拓一看他出来了,心情激动地拿起面前的枪就要谢罪。他一脚踢飞了。蹲下来时腿根发颤,强忍着,面上还波澜不惊。“怎么,想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我不配——”
他打断但拓的话,“莫说了。今日还得走边水吧,好好送。”他轻柔地摸了摸但拓卷曲的长发,望着人迷茫的眼神,笑。“我怎么舍得你去死呢。”但拓还想说什么,却被制止,低下头说是。
猜叔佛口蛇心,说话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发笑,而但拓无知无觉。他摸着但拓头发,满意地想——身陷囹圄的好孩子,四周都是迷雾看不清。只能懵懵懂懂一腔孤勇地往前走,为他献忠。
好孩子。他养着的狗。他最得力的属下。他最最舍不得的好棋。
哎,但拓呀——但拓。
为此敦伦也在所不惜么?猜叔沉吟。唯独这点不太能算计得清。只是还蛮喜欢但拓隐忍的样子,咬着牙细细地喘气,不敢放纵所以高大的人什么事都好压抑,好脆弱。他喜欢得紧。有时会恶意地按压小腹浮现的青筋,胯骨往下的敏感肉,但拓无措地下意识地攥紧他的手腕,掌心被和田玉珠硬硌。很大只的狗,还是会小时候那样呜咽。不自知的可怜。那一瞬连他也会被触动,拍着人后背,心想只要他在一日,三边坡没人能动得了但拓。
只要他不死,但拓永远好好地活。
达班猜叔佛口蛇心,几瞬的心念当不得真。
后来沈星出现了。细皮嫩肉的中国人,天真得可笑。
但拓移情了。他弟弟死了——几乎是被猜叔害死的。猜叔舌生莲花,几句话就教唆得人团团转。你的错。你害死了你弟弟。
但拓能怎么办呢。他只能选择恨推出来的替罪羊——至少的确是亲手杀了他弟弟的,昂吞。正巧,沈星也和昂吞有仇。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猜叔饮了口茶。但拓太善良了。他很多、很多时候都不可置信,觉得匪夷所思。三边坡怎么生出但拓这么个人呢,吃人的地方竟然孕育了好纯粹的真月。但拓单手竖起低眸,不信佛的人比佛更慈悲,也远比他这个佛信徒更值得往生极乐。猜叔放下茶碗。他注定苦海无涯,因此不信来世,唯独想要这辈子占山为王。
沈星这小兔崽子。机灵聪明,猜叔很多事都让他做。但拓对他也很好。太好了,叫人误会。沈星见竿上爬,叽叽歪歪,哼哼唧唧。人大学生,虽说不得多清秀的脸面,但年轻,人群里白得发光,一身细白软肉。嘴里哥呀哥地叫,真把但拓当好哥哥了?一旦抛下羞耻心就没脸没耻,什么放荡话都说得出。“哥哥,好哥哥。”
“挣了钱请哥哥喝酒。”
但拓温和地笑,眉目温柔得像天上月。似神仙。
太温柔,太让人心醉。
沈星痴痴地看着,吧唧地亲了上去。
“哎,还在外面呢。进屋去。”
猜叔隔着追夫河路过,手腕的玉串被攥在手心,捏得发痛。沈星年轻,比但拓还小。
但拓对沈星是真好。因为他本身就好,就是好到让人意识到后会流泪的好人。他们两人没任务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猜叔定定观察着,几乎要讽笑。沈星没回国,是舍不得但拓,也是舍不得野心编织的虚妄假象——荣华富贵。他能想象出沈星回国后的样子——假如有命能回,必定在某一回忆时泪流满面。
然而他不能先想着沈星的笑话。但拓先对他冷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毛攀的手下把但拓往死里按水,他心急如焚,面上不显半点。毛攀也半点不留情,僵持不下,无法转圜。好吧。猜叔是替治安官艾梭传话,有什么能耐妄下首肯?但拓就死在这吧。无可奈何的事。
正在此时,陈会长来了。
但拓没死成,捞上来时人昏迷着。
医院里灯光冷白。陈会长来赔罪。毛攀和众手下齐齐跪下,猜叔坐在病床边,望着但拓垂下的手。他只是来传个话,凭什么他的人要躺在病榻。
“这个人是我手下之一,不重要的。”他亲口说的。但拓听见了。
当时是希望毛攀能放开但拓,可是也没说错。再重要也重要不过生意,陈会长不来他就能转身离开,任由但拓溺死在水里。
猜叔双手合十,感知到眼眶里眼泪。感谢上苍。陈会长来了。
多虚伪。也是真的心痛。但拓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心好似也被绞了一下。平生第一次。……然而他的心痛多不值钱。
但拓终于也悟了。本就淡淡的人越发淡然了。看透了。毛攀再次挑衅,沈星受不住气,几次三番地想站起干架,全被但拓按下来了。他心想,没人会保他们。
其实不是的啊,猜叔想,他会保的。这次不涉及治安官艾梭,他可以保。但拓是他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可是但拓不会信了。他是他的人,平白受许多气。都无所谓。他徒劳谦卑地效忠,把自己抛在最不重要的位置上。达班所有人都放在他性命前。
但拓不看重自己的命。就像当初割了梭温的舌头,他可以拿命换;就像弟弟貌巴死了,他可以说我不配跟着猜叔,拿枪抵下颚,枪被扇飞,脸也挨巴掌。
那时但拓在想什么呢,低着头,挨了疼仍无所谓。这么多年依旧觉得自己贱命烂命一条。
猜叔想,这人是他们达班的魂啊,这么些人连结的纽带。
但最终还是死了。
警官要沈星去毒贩老巢按追踪器,沈星准备去又被告知合作终止。傻仔还不知道为什么呢,但拓去了。替沈星揽下必死的活。
去了还敢回来!不逃命,就这么死心塌地地回来了。总得有人要死啊,就他吧。所以轻轻巧巧地跪在猜叔前,细狗急里忙慌地说有密道可以逃,沈星拼命拽人胳膊,但拓不动,就这么跪着。淡淡地笑,说我总得死的。毒贩要人抵命。
猜叔什么话也没说。他最知道但拓,就像但拓最知道他。毒贩的车排成一排,车灯明晃晃。但拓温驯地跪下来。猜叔霍然起身,从小柴刀腰间抽出匕首。
“我来吧。”
“可以吗?”但拓侧头问他,眼睛映着索命的灯光,亮亮的。这个时候,还问可以吗。为能被首领手刃而真心实意地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猜叔心里一窒,心脏猛烈疼痛。他轻柔地盖住但拓的眼睛,像少年时那样拢住脸。左手横刃颈边,刀尖寒光闪闪。手起刀落,血溅尘土。
毒贩的车引擎启动,慢慢开走。猜叔闭上眼睛,泪流下来。生平第一次为棋子流泪。他说他运毒是为了引起周边注意,让国家联合将毒贩剿灭。这话细狗信了,沈星没信。但拓也没信。
赌有金占芭,财有陈会长。毒贩倒台了,位置就空出来了。这位子,达班猜叔来坐。早早筹谋,未雨绸缪!什么达班的人从不沾毒……走边水的生意,利益太少啊。对得起谁啊。
但拓的爹种烟田,政府要换种庄稼,受不了呀,日日吸着大烟,死在买烟膏的路上。尸体半个月才被发现,烂水沟里生蛆了。
但拓问,“猜叔,你不是说达班的人从不沾毒的么?!”
“你为哪样要走毒。”
为哪样。
猜叔苦口婆心地讲述不容易,身不由己,以英雄迟暮搪塞。但拓不说话了,垂着眸,看透了。
猜叔的妻子被毒贩轮奸,跳河而死。猜叔一个人一把刀,斩了涉事九个毒贩的根。这事迹但拓对沈星说过,细狗对少年的但拓说过。那会儿但拓来了猜叔的寨子,有吃有喝。猜叔的身影成了伟岸的黄金英雄形象,理想中的父亲化身。可以说猜叔养活了他和他的家,成了他誓死忠诚的存在。
有朝一日发现这黄金身是烂的会怎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艾梭送的黄金佛掺了假,佛堂火一烧就黑了。猜叔也不是真信徒,但拓在水里窒呛,发现他仰望的英雄黄金身下是污毒的泥。
三边坡呀,吃人的地方怎么生得出洁净莲!除了但拓。但拓是要死的。
但拓的命,他自己只信一半。为报答猜叔,死便死了。也真是,不愿活了。
猜叔走毒是为哪样啊,但拓是绝不愿走毒的。上山时毒贩逼着他吸粉,细白的一滩粉躺在虎口。梭温的头颅躺在垃圾堆里,面容灰紫,苍蝇嗡嗡地绕飞。下雨了。一滴两滴,淅淅沥沥,冲散了粉。但拓抬头仰望天空,雨淋在他脸上,像是替他哭,像是上苍终于怜悯了他一回。多好啊,没吸过毒,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走了。
跪在毒贩的车前受死,刀抹脖子,还唇角带笑。
梭温的头颅躺在垃圾堆里,猜叔运出来的盖白布的又是谁的尸体。猜叔说梭温是踩了毒贩儿子的玩具才被杀的。为了避免毒贩儿子发现安了追踪器,他也踩了那买来赔罪的新玩具,毒贩没开枪。真相是什么呢?猜叔多少年前就准备贩毒了吗?他何以面对呢?沈星啊,你快回中国,离开三边坡吧。
死的前一霎但拓朦朦胧胧回想起许多画面,最后漆黑一片。他不愿再想了。他终于能一死了之。
深恩报尽,母亲和侄子也安置在中国了,手续办好了,房子也买好了。不会再有人碍猜叔的路了,不会有人再死了。多好啊。
黄泉路上慢慢走,不害怕,莫回头。
猜叔对沈星说,我想要你做我接班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沈星应付着,裤兜里放着护照。他没被骗过。
沈星开着车走了,连看他最不顺眼的细狗都让了路。
可是沈星!你能安心走着吗?三边坡是你最恨最想逃离的地方,这地方死了你最爱的人。
但拓啊,但拓。但拓是好到让人意识到后会流泪的好人。三边坡一袋零食比手机贵,可是即便如此,他出远门,沈星一个人看寨子,他给沈星买了整整两大箱零食。沈星干了什么呢?不当回事,轻轻松松地送给了外教。但拓偷偷去给母亲办过境手续,让沈星自己玩两个小时,奶茶买了,细管插好递过来。沈星一个外国人,大家不喜欢他,但拓给他说话,一边撑腰一边把切好的西瓜给沈星。一开始沈星被装进麻袋绑了石头扔进追夫河,但拓跳进河里游到河底把人背上来。伐木场开枪救人,狼牙项链送给你。
沈星恨三边坡,“都赖这破地!都是自找的。”那时但拓在想什么呢,他是土生土长的三边坡人,他只能沉默。沈星没有想过顾忌。沈星也忘了说过什么。
他说,“挣了钱请哥哥喝酒。”
他挣了钱让舅舅回国,给郭立民找工作,和刘金翠调情。直到但拓死,没请喝过一次酒。
沈星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等回去了,白天夜里梦里,一桩桩一件件,怎能不泪流,怎能不后悔。他这辈子怎么忘得掉但拓。
但拓对得起任何人。谁真正对得起但拓。
母亲偏爱弟弟貌巴,态度从来是淡淡的。“貌巴就是跟了你,结果死了。”罪魁祸首是猜叔,但拓领了这个错。曾经以为的救命稻草原是水中幻月。猜叔焚香拜佛,说是说求独善其身,也为但拓祈福。唯独为但拓祈过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最后但拓死了。是福缘太薄,还是他佛口蛇心,不够虔诚。
但拓是连结达班的纽带。但拓死了,没人会妨碍他了。同样,达班也没有人了。猜叔怎么能睡得了好觉。他怎么能不想起但拓。
仅仅是他养的忠犬么?一枚可以放弃的棋子么?
是他养了这么多年的,长到心肉里的洁净莲刺。
梦里永远有身影白光皎皎,笑着喊猜叔,在他伸手时离他越来越远。
猜叔做了新毒贩,毒贩山头终究要被政府军剿灭。
死的时候,手腕和田玉串摔落在土里,沾了血。他恍惚中看见了但拓,他依旧伸手,血汩汩地流。
但拓啊,倘若有黄泉,求你见一见我。
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荣辱憔悴伤悲都系于哥哥一身。哥哥杀我还笑吟吟作玉面谪仙。分明天底下最大的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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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自以为受害者。他从小就仰望方源,哥哥的身形瘦削,肩胛骨横直伶仃,像肃冬枯遒的梅枝——他后知后觉地体味。那时方源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投下的巨大阴影如黑水一潭。方正几欲挣扎,在大口呼吸得到光辉的时刻又被按进泥里。哥哥不知何时回过头,漆黑的眼眸也如深井,唇角一畔笑好似嘲弄。每一次、每一次。生恨,生怨怼。
为什么哥哥偏偏天资卓绝?为什么偏偏是哥哥天资卓绝?那些希冀和赞美,方正渴望得不得了。为此轻飘飘地忽视了曾经得到的来自哥哥的爱——爱。多渺远的词。方正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匪夷所思。但这幼年时候早已尘封在记忆的东西浮现了,在各自成名后的梦中。
凤金煌大梦仙尊的预言四海沸扬,宿命之下梦境伴生的蛊虫雨后春笋般冒出。方正得到过一只凡蛊,小小的,很像家族学堂蛊室里的月光蛊。是原本就如此模样吗?还是会根据蛊师记忆呈现形态呢。方正分不清,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古月山寨开始。他从那里生,从那里走出,那场刻骨铭心的满天血雨却好像已经淡薄退色。唯独记得对擂。哥哥三拳打碎他的英雄梦。特别漂亮的手,既苍白,又有力,修长而骨节分明。是了……骨头。哥哥的手骨有裂纹。方正后来听说的,同窗绘声绘色地描述,不时咋舌。用手硬生生打碎玉皮,关节血肉模糊,露出森白的指骨。哥哥面无表情地站着,而他自己昏倒在擂台上,像一条狗。梦中方正以旁观者的视角注视,仿佛真的亲眼目睹当年情景。有微风,有阳光。哥哥的发丝扬起几缕,眼眸依旧是波澜不惊。垂下的手血淋淋,血沿着指尖滴落在地下,颜色好艳好艳。指骨像美玉。
如果当时他清醒着会怎么样呢。方正想。他会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捧起哥哥的手,舔干净指尖的血。哥哥的血是甜的。……
方正悚然一惊。他怎么会这样幻想?!但视角一路跟随。他看见方源一个人走进竹楼,衣白如雪。那是最朴素最普通的麻衣啊。哥哥在洗浴……走出来时微微侧头,漆黑的长发湿漉漉,像水鬼。方正不自觉地后退,却见方源抬起脸,眼眸正对他对视。一如当年,深不见底,目中无尘无人。
?!为什么哥哥会抬头?方正心乱如麻,这是他的梦境,却只有哥哥……他不想再继续了,却醒不过来。明明不过凡蛊……或许内心深处不愿醒。方正不敢承认,只是目光紧紧盯在那个人影身上,一霎不敢移开。
少年时一跃成为甲等天才,意气风发。被哥哥打败后日思夜如何重振荣光。他错过了哥哥很多时候。最蠢的是被舅父舅母利用,赶走了哥哥。哥哥也不屑于留。哥哥太聪明了呀,早早看出舅父舅母不安好心唯利是图。是他鼠目寸光。哥哥、哥哥。
父母双亡,孤立无援。舅父家贪图遗产,尚是幼童的兄弟俩何以生存。所以不得不展露所谓“天资”,博一个神童之名,好寄人篱下,好有作用处。方正只顾嫉妒舅父舅母的“偏爱”,没有想到为了维持假面哥哥付出多少心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独他有幸看过哥哥真心的笑。舅父舅母对他弃如敝履,唯独哥哥可以把得来的零花钱攒下全部给他买糖吃。有用的哥哥甘心护着一个无用的拖油瓶。
好像养出白眼狼。方正想。舅父舅母假惺惺痛心,骂哥哥的时候他也义愤填膺,如今再看,何其讽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可是哥哥就是坏啊。没人性,无道义,视性命为草芥,挡路时杀害无辜亦可为之。以族人的鲜血成就自己大业的第一步尸骸台阶。哥哥是恶人。
方正觉得委屈,他几乎要流下泪。愈想,眼睛一眨,眼泪掉下来。他想要呕吐,于是真的弯下腰,但呕不出一颗沥血心肝。想还哥哥曾对他的好,这样就能两清,这样恨就能恨得干脆。可惜还不了。他辜负抛弃了哥哥的真心,小时候哥哥爱过他,亲情之爱。现在哥哥也不恨他,他不值得哥哥暼上一眼目光,不过是对面无足轻重的小卒。
方正听闻过一些风言风语。哥哥有意图把他炼成血滴子。他们兄弟二人的结局大概就是以一方的死亡作结尾。但不是宿命对手啊,他没这个资格。方正又想哭了,他意识到哪怕被炼成血滴子也摆脱不了彼此干系。神魂俱灭之后还要为哥哥而死。血缘、血缘。活着缠绕在一起,死了还是捆在一起。哥哥可以断得轻易,他不能,血浓于水注定夜里梦里地惊醒。就像他永远败在哥哥手下,不得解脱。
方正愚不可及,故作清高,忘恩负义。被捉住时脱口而出:“我哥哥是方源!”我哥哥是方源,你们不能杀我。
已势不两立仇深似海,却还拿哥哥名头来救命。明明哥哥根本不在乎他性命。气节呢傲骨呢,方正想起也觉得羞愧难当,可他怕死。他不再是十几岁时那个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一腔热血的少年,可哥哥一点都没变。
方源是纯粹的魔头,方正是虚伪的正道。方源当年以血道屠杀亲族,方正只要想起就恨得发抖,可最终哥哥成了炼道蛊仙,他却以人人唾弃的邪魔血道成仙。天庭金科玉律,只要“心向中洲”,血道也是正道。这些名门正派,表面大义凛然,内里多有腌臜。不能不讽笑。但这也比哥哥好得多。
哥哥是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教生灵涂炭的人。这种人是他哥哥。方正蹲下来,他为自己悲哀。不是哀己不幸,而是哀己不争。
既不是追随哥哥的盲徒,又当不了铁骨铮铮碧血洒中洲的清白英雄。单名正字,人生走笔歪曲。
另一旁,梦境中的“方源”坐在桌旁,饮一杯青竹酒。他座位靠窗,阳光照耀下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金色尘埃。岁月静好,仿佛后来的天地变色都没有发生过。
方正麻木地走过去,他想坐下来喝酒,但方源正在此时起身离开。方正愣住了。在梦境里这个“哥哥”看不见他的。但是、但是……还来不及反应,眼泪先一步流下。
怎么会这样。方正狼狈地擦去,他分明不是爱哭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方源在前面走,方正也跟着他。下酒楼、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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