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阅读-四喜秋秋(17)(2 / 2)
她转眼看向一直守候着自己的沈南冲,正值壮年的男子高大儒雅,不恶而严,却为她红了眼眶,强忍泪水。
她朝着她的阿耶笑开,明媚动人,如这春光。
沈南冲愈发眼睛发涩,虽然汾东之外,起义不断,年初时汉阳太守张丛行率先自拥为王,他也已与齐帝闹翻,可他依旧尽自己所能,为他的阿月造一幅太平盛世,守她一世安康。
宴席散时,已是黄昏,宾客都已离去,周伯正欲关门,却见一高大玄马自远处疾奔而来,马上之人一身玄甲,还未等马彻底停下,便已一跃而下,匆匆跨过门槛。素来沉稳的郎君脸上却有了急色,那双异瞳难掩光芒。
郎君回来了?周伯略有些吃惊。
裴衍洲敷衍地应了一声,便往里去,凯旋的大军还在百里之外,是他先行回了汾东。手中紧攒着的是早已备好的簪子,前世他错过了沈月溪的及笄,这一世他无论如何都不可再错过
他一个拐角到了后花园,便看到穿着杏黄裙纱的沈月溪披着霞光,站在落日余晖下,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只是在她的一丈之外却有个分外碍眼的姚仲青。
第二十七章
姚仲青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玉佩, 那是他早早就为沈月溪选好的及笄之礼,然而他期盼许久,等到独自面对沈月溪的时候, 却不知该如何将这块玉佩送出去。
虽然两家私下都有了意思, 阿耶阿娘也曾问过他的意思姚夫人直言不讳地对他说道,沈家只一个女儿, 要寻的是入赘女婿,若是他不愿意,便当未曾提过这事。姚仲青却是一口应下了。
他心悦沈月溪已久, 只是他在姚家众儿郎里并不出彩,上有继承父亲衣钵的兄长,下有聪明伶俐的幼弟,平凡如他从未想这等好事能轮到他的头上。
无人知晓, 当姚夫人来说这事的时候, 他心中是有多么窃喜,他在心底默默算着日子, 只等着沈月溪及笄之后,二人之间便可大模大样地议亲了。
沈、沈娘子姚仲青一开口便红了脸, 尤其是沈月溪清亮地看着他, 杏眼之中只映着他的倒影, 仿佛满心满眼皆是他一人,那些思忖许久的话便全落了空,他竟傻在了那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挞、挞、挞铁靴敲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斜风晚霞下少年羞涩的绵绵春意。
沈月溪与姚仲青一道回了头, 便见到高长的男子穿着玄鳞甲,手扶长刀, 自远处阔步走来。
春日融融, 夕阳暖风, 面无表情的冷面郎君却是步伐森森,带着萧飒的冷冽,姚仲青没由地便感到了一阵凉风自背后袭来,掌心的汗更多了一层。
裴、裴、裴兄姚仲青嘴巴都不利索地招呼着。
阿兄沈月溪却是一脸的惊喜,顾不得还有外人在,便直接小步跑到裴衍洲面前。
大半年未见的裴衍洲似乎又高了一些,她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小娘子仰着头,一双杏眼圆睁,惹人怜爱。
为了让她看清他的脸,裴衍洲将凤翅盔取下,束起的长丝在风中扬起,偶有几缕轻拂在他冷硬的面颊上,多少柔化了他深邃的眉目。
阿兄,你去了哪里?除夕元春都不见你回。沈月溪略带委屈地娇嗔着,那一丁点儿的指责娇娇柔柔,更像是在撒娇。
裴衍洲的剑眉舒展,看着她时浅褐色的眼眸里多了细碎的光,只是他略微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姚仲青时,那双眼里的碎光便凝成了寒冰,看一眼便叫人心惊胆战。
他道:时辰已不早,姚家的马车都已离去,怎姚二郎还在此?
我、我是骑马姚仲青开口欲言,却发现穿着盔甲的裴衍洲比平日里更吓人些,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便叫他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干涩地说道,我这便回去了。
看着姚仲青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沈月溪也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味,她疑惑地看向裴衍洲,只是裴衍洲的神情淡淡,未见一丝异样。
她看了他一眼,当自己是多虑了,笑道:阿兄辛苦赶路,想来是累了,我叫人为你备汤水洗浴,再准备些吃食。
已经换了发髻钗了碧玉簪的娘子走到他的前端,身姿婀娜,随着莲步轻移,衣裙摇曳,玉簪上垂下的流苏微微晃动,生动鲜活,就在他的触手可及之处。
阿月裴衍洲忽地轻唤了一声。
他见着前方的沈月溪停下步履,轻轻回眸,霞光照得她如雪的肌肤微红,原来她及笄换钗后是这般模样,可还不够
裴衍洲跨上前,从怀里拿出那一支随身携带的金钗,握刀不曾抖过的手有了些许颤抖,又稳稳地将那支金钗钗在了她的发髻间。
玉簪在下,金钗在上,两根簪子插在沈月溪的头上并不显得突兀,反显华美。
她抬手摸了摸发髻间的那根金簪,做工细腻,簪头上是一双镂空的蝴蝶,轻轻一碰便会蝶翼轻扇,如她的长睫一般。
她看向他,他轻声道:月娘,此生予你景福。
他放在怀里两辈子的金簪终于送给了她,前世年少旧梦里的遗憾在今日终得了结。
沈月溪浅浅一笑,与他眼神交错,朝着他正式行了一礼,道:多谢阿兄。
裴衍洲眸色一点一点浓郁起来,这是他年少时最大的奢求在她的眼里看到他,听得她对他娇娇地说上一句话,可他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他
衍洲回来了?沈南冲从周伯那里听到裴衍洲回来了,便也跟着赶过来,他见着义子慢慢抬头望向自己,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裴衍洲看向沈月溪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嗯。裴衍洲淡然应了一声。
阿月,你今日也累了一日,先回去休息吧,衍洲同我一道去书房。沈南冲笑着上前拍了拍裴衍洲的肩膀,只是拍下来有些发沉的手让裴衍洲多了几分掂量。
沈月溪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来,对沈南冲说道:阿兄刚回来,阿耶你早些让阿兄回去休息。
阿耶知晓了,就是问他几句话而已,累不着你阿兄。沈南冲对着她无奈笑道。
沈月溪这才又挂上了浅浅的笑,对着裴衍洲眨了眨眼,见冷面郎君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那一对梨涡一闪而逝。
她本想叫裴衍洲多笑笑,只可惜沈南冲在边上,她只得略带遗憾地离去。
进了书房,沈南冲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不怒而威地说道:我儿出息了,是觉得我封了你这个副都尉,你便能拿着我的兵欲所欲为了吗?
义父何出此言?裴衍洲平静地问道。
沈南冲的责问是他预料之中的。
事实上,他提前回来之事,左无问是极力反对的。去年腊月,他借着流民闹事向沈南冲提议直攻彭城,沈南冲一再犹豫,最终还是允了,将他从东军营的校尉提拔到副都尉,带了五万人马南下攻打彭城。
只是,裴衍洲早在正月时便已拿下了彭城,他在彭城休整了一个多月,收编彭城旧部将五万人马扩到了十万人马,留左无问与两万人守在彭城,自己领八万人往东北而去,凭借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三日之内拿下任城。
彭城、任城两城在手,裴衍洲如今的实力便在沈南冲之上,虽然当初的五万人马是从沈南冲手中取得的,可左无问是何许人也?他是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能说下一座城池之人,加上裴衍洲一战成神,叫底下的将士心服口服,左无问借着裴衍洲之名便将原本已经动摇的将领全都拉拢了过来。
郎君,如今双城在手,拥兵十万,不如佯装回汾东,直接带兵围了太守府,将沈太守好生供养起来便是。
在裴衍洲出发之前,左无问是如此对他说的,所谓好生供养那是左无问这个读书人的斯文说法,说白了便是直接囚了沈南冲,将汾东亦收到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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