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29)(2 / 2)
谢镜渊确如外间传闻,重疾缠身,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他用白帕掩唇,压住胸腔间撕心裂肺的低咳,而后喘了口气,问道:怎么,他们家想退婚?
九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镜渊见状抬眼,终于拆开密信,却见上面记述了楚熹年被家仆带回曲阳候府之后的事,事无巨细,就连佛堂里说过的话也一字不差写了上去。
他以真心待我?
谢镜渊看见这行字时,微不可察的顿了顿,他对着烛火抖了抖纸张,也不知品出了什么样的意味。最后将手中的白帕扔至一旁,上面有一团浓重的血痕,隐隐透着乌黑。
九庸抬头,睨着谢镜渊泛着诡异青紫的嘴唇道:听说明日曲阳候夫人便会携楚熹年登门,想来是赔罪的
是赔罪,而非退婚。
也是,区区侯府自然不敢退皇上亲赐的婚。
而谢镜渊自然也不能。
一个重疾缠身,不能再带兵打仗的将军,和废人有什么两样?地位又如何比得上昔年荣光?
谢镜渊又是一阵低咳。他以拳抵唇,压下喉间涌上的腥甜,垂眸盯着那张纸,看也未看九庸,声音沙哑:他们要来,便让他们来吧。
曲阳候府不过是众多没落贵族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只是因为楚熹年这个混账公子哥儿,故而才在京中有了许多广为流传的谈资。
然而谢镜渊的境遇如今也好不到哪儿去,堪称如履薄冰。
自先皇后故去,太子境遇一直不佳,前些时日惹了陛下不悦,更是被禁足在府中,至今未出。甚至有传言说皇帝有废太子之意。
谢镜渊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多的是人想除掉他,这场赐婚也不过是宫里那些女人下的一盘棋,不仅能安插一个棋子进来,更是一种折辱。
楚熹年新婚出逃,此举已经让谢镜渊沦为了京中笑柄。
气氛沉重压抑,九庸道:楚氏长子早已投身晋王门下,楚熹年虽然轻浮浪荡,却难保是那边派来的奸细,主子,是否除掉他?
谢镜渊忽的笑了:除掉?
他将手中薄纸倏的攥紧,发出哗啦一声响,身形却慢慢倒入椅中,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喜怒无常,低笑出声:听闻楚焦平聪慧过人,是京中少见的俊杰,怎么他这个弟弟却不大聪明。
世人皆道他杀人无数,不问因由,神鬼避之。楚焦平都已经告诉楚熹年自己性情残暴了,对方竟然认为自己不会伤他?
真心待之?
谢镜渊忽的敛了笑意。他缓缓闭眼,面无表情抚上自己右脸狰狞的伤疤,仿佛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
那种东西他从来都不信
九庸猜不透他的主子在想什么,只能垂眸盯着桌角的灯烛。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根蜡烛燃烧过半,谢镜渊才终于睁眼:留着
他慢慢说了三个字:不许杀。
若杀了,岂不是平白给晋王那边递把柄。太子如今不受宠爱,谢镜渊也只能蛰伏隐忍。
哪怕皇帝要将他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做男妻,
哪怕要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被迫雌伏于床榻之间,
谢镜渊也只能生忍。
这就是皇权。
而谢镜渊唯一想做的,便是将那个人从皇位上拉下来。只要能让这大燕改朝换代,他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做
楚熹年浑然不知自己死里逃生,夜间一个人伏在桌案前,飞速记录着什么东西,手边已经积了厚厚一摞纸。
《千秋封侯》是他五年前开始准备的作品,陆陆续续写了将近三百多万字,主剧情虽然没忘,但很多枝叶末节的地方因为修改过太多次,已经记不太清了,回忆起来有些费劲。
桌角静静蹲着一个光团,虽然不说话,但存在感相当高。
系统问:【你在回忆原剧情吗?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早就被修改过了,你想起来也没什么用的。】
楚熹年: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这本书加起来一共有三百万字,假设一天看十万字,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他的手稿只在朋友家里放了几天就拿回来了,对方一定来不及改多少。
换言之,前面的剧情虽然已经崩坏,但后面说不定还能稳住。
月上柳梢,夜色渐深。楚熹年收拾好纸笔,正准备睡觉,却忽然听见外间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云雀说话的声音: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楚熹年闻言动作一顿:楚焦平?他深更半夜来找自己做什么?
整个侯府除了夫人梅氏,并无女眷,自然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楚焦平直接打了帘子进来,结果就见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正坐在书桌后,脚步不由得一顿。
二弟?楚焦平紧盯着他,目光疑惑。
楚熹年搁下手里的毛笔,不慌不忙从椅子上起身:大哥,你怎么来了?
楚焦平没说话,他觉得楚熹年今天很是反常,明明素日最烦舞文弄墨,怎么夜深了还在书房待着。视线不着痕迹往桌上一瞥,却见那纸上画着一只明晃晃的大王八。
楚焦平:
果然是他多虑了。
楚焦平深夜来访,肯定不是为了和楚熹年秉烛夜谈,共叙兄弟情义的。他在桌边落座,蓝色的衣摆静静垂下,君子端方,不外如是:二弟,你明日便要离府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开门见山,半句废话也无。
楚熹年闻言不置可否,心想现在就算后悔也没机会了,他院子外面现在守着十八个壮汉,都是梅氏派来看住自己的。敢出去一步,腿立刻打断。
大哥说的什么话,楚熹年慢慢斟了杯茶递给他,一双眼睛在烛火中显得高深难测,陛下的旨意,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楚焦平在《千秋封侯》中的人设属于事业型男主,心系家族,心系苍生,为了这些他连自己都可以搭进去:二弟,大哥还是那句话,你若不愿,我替你。
乱世之中,比起家族的延续与兴衰,人命实在太不值钱。
楚熹年一点也不意外楚焦平的态度,只是万万不能让他替。他替了,谢镜渊必死无疑。
楚熹年:大哥,你是长子,日后还要承袭家中的爵位,这件事交给我吧,曲阳候府不能断了香火。
他把今日从丫鬟那儿听来的话活学活用了一番。
楚焦平大概没想到自己不学无术的弟弟会有这种觉悟,诧异看向他:你就不怕谢镜渊杀了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楚熹年已经参悟得很透彻了:他不会。
他一死,嫌疑最大的就是谢镜渊。这样一来晋王有了问罪的把柄,太子那边也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对方不会那么蠢。
楚焦平移开视线,眼中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愧疚:二弟,你别恨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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