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阅读-格格党(26)(2 / 2)
好容易喝了大半碗,连枇杷蜜都不管用了,太子殿下推托自己要午休也不知才醒了一个时辰为何又要午休。
可他有气无力地要躺下,眼圈小兔子一样红通通的,靳盛二人便只得由着他先歇着。
酉初时卫寒阅起身,由人伺候着沐浴更衣束发,准备往王庭去。
燕帝延陵启与燕国诸朝臣已就位,卫寒阅上殿前,延陵启看着身侧空置的凤座,询问向自己行来的心腹内宦道:阿姐为何仍未到?
内宦面露难色道:娘娘方才遣翠珠姑娘来,说是身子突然抱恙,不过来了。
延陵启立时紧张起来道:可要紧吗?传医师不曾?
他放心不下正待亲自去探望,内宦便迟疑着摇了摇头。
延陵启起身的动作顿住,有些僵硬地坐回龙椅上。
过了片刻方又问道:那俩混账呢?
左屠耆的穹庐无人,左谷蠡王说七日后少扎答大祭,他忙于筹备一时脱不开身,晚些应是会过来。
延陵启:
他怒极反笑道:两个孽障这是连面子戏都不乐意做了。
酉正初刻,礼官高唱道:宣尧国太子从官
大乐恢宏高扬,卫寒阅着太子衮冕,青罗表、绯罗红绫里、涂金银鈒花饰,发绕犀簪,冠系红丝组缨,前后白珠九旒,二纩贯水晶珠。青罗衣绣山、龙、雉、火、虎蜼五章;红罗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红罗蔽膝绣山、火二章。白纱中单,青褾、襈、裾。革带涂金银钩,瑜玉双佩。四采织成大绶,结二玉环。青罗袜带,红罗勒帛。佩玉具剑,缀玉镖首。足下着白罗袜、朱履。
这样隆重的服饰不仅未减损他半分倾国容色,反倒衬得他愈发眉目含春、气度高华,如云中仙君款款而来,所过之处步步生莲,不容轻亵。
面对上首的延陵启,卫寒阅未曾下拜,只敷衍地欠了欠身道:寒阅病势未愈,难行正礼,望陛下宽宥。
延陵启洒脱一笑道:我们草原不拘泥这些花架式,早听尧太子容貌风仪天下无双,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二人又略作寒暄后,礼官引着卫寒阅入座,卫寒阅对御座东面及其下空置的座位视若无睹,只在殿西落座。
上食过三,酒已五行,卫寒阅一滴未饮,都由靳元题挡了下去,只以乌古台措相代。
席间相谈甚欢,觥筹交错,卫寒阅这厢每每拒酒时,延陵启都会状如无意地投来一眼,又不动声色地转而听底下人谈笑风生。
燕国舞乐多偏雄壮豪放,与尧国的缓歌慢舞截然不同,卫寒阅见惯了教坊司舞姬的窈窕身姿,此刻见一群魁梧大汉灵活地跳戟舞,倒有些耳目一新。
帐中有多少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卫寒阅身上,靳元题与盛独违再清楚不过,兴味盎然的、惊艳的、龌龊的、恶毒的、倾慕的不一而足,令人心生烦闷,恨不能将卫寒阅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不许任何人觊觎。
正当丝竹并奏、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变故陡生,一支铜戟遽然脱手,向着卫寒阅心口劈风刺来!
按说此种用以娱人的铜戟只是做个样式,矛尖应呈圆钝状,压根无法刺破皮肉。
可这一支显然并非如此,矛尖寒芒冽冽,竟似轻易便可夺人性命
随侍诸人早已闻风而动,正当数十身影纷纷向卫寒阅奔来时,一把玄铁重剑倏然横插进来,犹如一堵坚实的墙,「铛」一声挡开了那支杀气腾腾的长戟!
这玄铁重剑通身暴悍至极,分明是毋庸置疑的武剑,可剑首偏偏系了条文剑的剑穗,且柔软光滑如丝缎似的倒像养得极好的乌发。
卫寒阅眸光落到那剑穗上时便已怔然,而顺着剑来的方向望去、对上男人面孔之时更是簇起诧异的波澜。
燕鸣湍,或者说卫辘轳卫辘轳更贴切些。
身形骨相可以相同,眉峰处的断口可以相同,可那以自己发丝制成的剑穗、掌中的陈年疤痕、象牙雕隼头的扳指
这压根不是一个同卫辘轳相貌一模一样的男子,而绝对是卫辘轳本人在此!
相较于卫寒阅,卫辘轳的震惊只多不少。
他原本听闻穆隐深带着卫寒阅去了凤管山,是以拍马去追,正撞见卫寒阅在穆隐深怀中溘然长逝的一幕,一瞬痛得摧心剖肝。
可不料倏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他尚未及应对便被吸入了虚空中现出的巨大漩涡内,睁眼便落在一座全然陌生的穹庐中,面前还有个与他生得一般无二的男人。
他同对方面面厮觑,可又是一瞬目,那男人便消失了。
随后他的脑中霎时间窜入无数颠三倒四的片段,涵盖牙牙学语至弱冠封王
卫辘轳思及自己缺失的那十二载记忆,恍惚间辨不清宝帐岭的悍匪,与燕国的皇长子哪个才是自己真正的身份。
究竟是梼杌吞噬了延陵钧的灵魂与肉身,还是延陵钧曾一分为二,一半落入异世,现下只是分久必合?
那卫寒阅呢?会会死而复生吗?又会被那漩涡裹挟至何处?
倘若卫寒阅不在此处延陵钧几乎压不住心头躁意,连燕帝身边内宦来请都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可旋即又想着去那宫宴上探探情况,或许这尧国质子会是他寻找卫寒阅的突破口。
可万万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心心念念的人就这般出现在面前。
只是为何卫寒阅瞧着年纪变小了些又为何成了尧国太子?
却说宴上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满堂落针可闻,盛独违率先沉声道:敢问陛下,为何席间会出现开了刃的舞戟,又为何脱手后偏偏冲着我们殿下来燕国可有交代?
延陵启亦是面色铁青无论真心抑或作伪登即拍案而起怒声道:将献舞的这十二人拉下去分别关押、严刑拷问!另细查这铜戟来源,朕倒要瞧瞧,是何人胆大包天,密谋破坏两国邦交!
一场好宴不欢而散,卫寒阅被众人簇拥着走出王庭时,依旧沉浸在重遇卫辘轳的惊诧之中。
他早已晓得多个世界的人有可能拥有相同的灵魂,却只以为是系统预设躲懒,将同一人物设定分配给多个世界而已,可跨越时空的、保留记忆的、纯粹的身体穿越是世界崩塌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吗?
身后的视线强烈执着得令他难以忽视,卫寒阅默了默,示意靳元题附耳过来。
假使卫寒阅半夜三更在这危机四伏的居胥孤身离去,尧国诸人必不可能答应,故而他只能带上靳元题。
二人愈走愈偏僻,靳元题察觉第三道足音始终在身后一丈处,不禁浑身上下都高度戒备着,可卫寒阅命令他不许回头,他便只能护住卫寒阅向北边的一座矮丘而去。
这矮丘虽不险峻,遮蔽数人身形却也不成问题,卫寒阅命靳元题在阳面候着,而后自己通过矮丘当中的天然裂隙穿至阴面。
靳元题尚且来不及挽留,身后离他们尚有段距离的男人便陡然提步飞掠,向阴面疾冲过去。
他面色一凝,随即便见卫寒阅不闪不避,被纳入男人宽大的斗篷之下,两人紧紧相拥,如同天地间再无第三人。
靳元题身子僵了僵,登即自觉地转回头来。
他耳力极佳,自然将男人一声声急迫怜爱的「阿阅」「宝贝」听得一清二楚,可那嗓音是黏的、烫的、哑的是拥抱时,怀着满腔相思与久别重逢的热泪发出来的。
没有任何纠缠,唯有将双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贴在一处。
皎月如珠,在二人相贴的唇瓣间融化,美人贝齿咬碎的月弧,在男人心头淌作一汪无尽海。
他从未吻过卫寒阅,连梦都因无从参考而不知如何去做却原来卫寒阅同人亲吻时是这样的。
他毕生都不敢、不配奢望的,在如此良夜由旁人尽数采撷的卫寒阅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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