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阅读-格格党(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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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卫寒阅的体质,要走十几里山路不啻于直接送他转世投胎去,是以卫公子在小桐村待得愈久,心情便愈怏怏不乐。

岑淮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变着法地寻些新鲜物事讨他欢心,又日日精进厨艺,平日里侍弄庄稼药草的手一反常态地在院内圈了篱笆种起花来,却终究是杯水车薪。

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卫公子喂粗茶淡饭,一顿两顿是新鲜,天长日久便是折磨。

他倒并非要山珍海味,却最重精致,而这正是岑淮酬最欠缺的,顾趋尔苦练四年方勉强合他心意,而岑淮酬受食材所限,便更加束手束脚。

炎夏再漫长,也终会结束,飒飒西风渐起,畏寒的卫美人每年最难捱的秋冬即将来临。

他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白日里热度尚未下去,他还有些活泛气,可昼夜温差大,夜愈深,寒意便愈透骨,即便捂紧了被子也无济于事。

岑淮酬日日给卫寒阅以食疗温补,在初秋夜里便烧起炭,入夜紧紧抱着手冷脚冷的美人,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教他暖和起来,却只是杯水车薪。

他终于明白卫寒阅何以能在烈日下一滴汗也不流体寒入骨,不外如是。

他不敢悲观,愈发频繁地前往镇上,打算开间药铺坐诊,在凛冬来临之前带卫寒阅离开小桐村。

这一日岑淮酬再次去了镇上与人洽谈,预备盘下先前看中的小店,谈妥后他拿了地契与房契步履轻快地往小桐村赶,一面计划要尽早装潢完毕,再招个伙计,一面期待与卫寒阅分享喜讯时的情景。

然而当他沿着小桐河行至家门前时,却见院中男人背对他而立,身着飞鱼服,腰间佩刀,脚踩皂靴。

听闻足音,对方回过身来,原本冷漠的目光在望见岑淮酬长相时遽然一震。

岑淮酬顾不得发难,先冲入内室,便见卫寒阅赤足坐在榻边,身上覆着雪色鹤氅,一位金冠束发、身着松石绿锦袍的男人单膝跪在他身前,将一双麂皮软靴给卫寒阅穿上,而岑淮酬亲手蓄的那双鹅绒靴被毫不在意地丢在一旁,显得无比黯淡灰败。

岑淮酬将目光艰难地从卫寒阅身上撕开,又缓缓移至男人的面上,恰好对方也向他看来。

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张脸相对,几乎教人疑心当中是否缺了面镜子。

作者有话说:

记住这个《淮阴平楚》以后要考hhh

第4章 脸盲的乐师(4)

迄今已四年,够久了。

与顾趋尔同来的乃是锦衣卫指挥使燕鸣湍,二人星夜兼程连仪容都顾不得收拾,终于到了镇上,顾趋尔方为了见心上人而稍作休整,又命燕鸣湍套了车来。

三月之久,即便追踪岑淮酬屡屡受挫,可相看店铺时,为表诚信,少年曾与屋主交换过印有姓名籍贯的照身帖,那屋主只须一审便将他来历悉数交代了。

小桐村

顾趋尔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在前去的路上打算着定要好好问一问卫寒阅如何一夕之间跑到这千里之遥的偏僻村落来,又为何要同一个一无是处的乡下小子搅和在一处,断断不能令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可闯入岑淮酬家,见到脖颈上围着小狸奴、窝在被子里凄凄惨惨戚戚地给琵琶转轴调音的卫寒阅时,满腹疑问、忧虑、焦躁,以及隐隐升起的怨怼、责备皆于刹那间化为乌有。

罢了,顾趋尔暗叹,这样可怜兮兮的,凶他做什么。

一眼便心软,这辈子都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顾趋尔拿鹤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刻意忽略床下与卫寒阅双足尺寸相宜的绒靴,取过带来的麂皮软靴给他穿上。

【崽,顾趋尔怎么这么冷静,居然什么都不问,也没霸气地一把将你掳回去大战八天八夜。】

【反正我失忆了,他问我也不记得。】

【行吧,可我总觉得压抑越深爆发越厉害啊啊啊岑淮酬马上到了喵!】

岑淮酬并未询问顾趋尔身份以及他与卫寒阅的关系,他只是再度望向卫寒阅,近乎狼狈地哑声道:你要走了吗?

卫寒阅:

他拍拍顾趋尔后脊道:你先出去,我和他单独说几句。

顾趋尔闻言难以置信地低头望着卫寒阅:将他说踢开就踢开便罢了,他好不容易才寻来,卫寒阅竟还要理会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乡野小子?

自古迄今只听闻强盗历经千难万险去夺宝的,何曾有宝物自己长了腿从洞里跑出去往强盗窝里钻的?

可卫寒阅态度坚决,又戳了戳顾趋尔,不耐烦地催促。

顾趋尔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

卫寒阅下床站定在岑酬身前,他披着厚实的鹤氅,风毛将他修长细嫩的颈项也密密地包裹住,软靴勒出一段线条优美的小腿,整个人长身玉立、风采翩然。

岑淮酬忆及自己曾给他置办的衣裳,与他身上的相比,委实是萤烛之光与明月争辉,止增笑耳。

卫寒阅朝心中五味杂陈的少年勾了勾手指,岑淮酬心头苦涩,却还是未曾迟疑地向他走去。

我得走了,岑淮酬,卫寒阅见他衣襟处露出纸张一角,便问道,这是何物?

岑淮酬低头瞄了眼,手忙脚乱地将地契塞回去道:没什么。

到底年少,尚未学会天衣无缝地掩饰情绪,声音里的怅然失落都快溢出来道:不重要了。

蓦地有冰凉的指腹揩了揩他眼角,卫寒阅有些惊异道:你是在哭吗?

岑淮酬连忙否认道:没、没有你要去哪?

衡都。

少年想洒脱地与他道一声「一路顺风」,可这四个字偏偏堵在喉头难以出口。

他默默想,卫寒阅不属于小桐村,迟早要离开的,他不应当成为对方的拖累。要求对方抛下锦衣玉食与自己过清贫日子,他自己都要狠狠唾弃自己。

卫寒阅可以随心所欲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而他会竭尽所能追逐卫寒阅的足迹,小桐村也好,衡都也罢

可卫寒阅倏然笑道:你愿意同我一道去衡都吗?

岑淮酬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即便是幻听他也不愿错过,急迫道:愿意!

衡都可比小桐村危险多了,卫寒阅饶有兴致地打量身前这只明明高大冷峻却红着眼睛的小狗道,你不怕吗?

岑淮酬陡然上前一步,壮着胆子低头碰了下卫寒阅光滑微凉的唇瓣,这是二人自数月前那一枚眉心吻后第一次亲吻。

少年胸口鼓噪,色厉内荏道:不怕。

除却卫寒阅,世间再无旁的人事能令岑淮酬惧怕。

卫寒阅提出要带岑淮酬同归衡都时,顾趋尔险些控制不住将小桐村掀了。

他自是晓得岑淮酬身份有蹊跷,甚至多半便是自己那流落民间的胞弟,可身世可以慢慢查,直接带人回去也未尝不可,但由卫寒阅提出来,顾趋尔便觉得四肢百骸都翻涌着醋意。

好啊,顾趋尔咬牙,又禁不住刻薄道,但他会骑马吗?

毕竟代步工具唯有两匹马并一辆车,顾趋尔只想与卫寒阅单独相处,自然是死都不会答应岑淮酬同车的,留一匹马拉车,岑淮酬唯一的选择便是余下那匹马。

岑淮酬自然从未接触过骑射,可他绝不能在当下对顾趋尔露怯。

幸而他个高腿长,上马的姿势倒是利落潇洒,大抵是他身上戾气稍重,马儿不安地打着响鼻,又不敢尥蹶子将他甩下去。

顾趋尔冷笑一声,抱着卫寒阅上了马车,燕鸣湍坐上车辕,一抽马鞭便驱动马车辘辘向前。

岑淮酬不发一言,也一夹马腹,随之疾驰。

这车是此处的锦衣卫特地备的,并非平民百姓的用度,车内宽敞舒适,座椅内塞了柔软的白叠子,上头又铺了貂裘,小几上是新鲜的瓜果茶点,处处都在极力缓解舟车劳顿将给卫寒阅带来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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