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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不怀好意,眼神似有若无地往卫戈身上瞟。林晗听了这话,一颗心再度悬起来,当即快步往大船外走。

他脚步飞快,片刻后就回到了苦役聚集的厨房旁边,站在连接大船的板桥上,对着炉火跳跃的船洞焦急地唤了声:“锦儿!”

姜锦应声而动,从船里钻出来。四下黑黢黢的,刮着刀子似的风,林晗把他拉到僻静处,交代道:“卫戈被认出来了,说不定要出事。你找个机会,开走他们一艘船,在门口找个地方藏好,等着我们来。”

他紧攥着姜锦的手,说话时嗓中带着哽咽,是忧心到了极点。林晗到处找了圈,对上少年澄亮的黑眼睛,道:“方公子呢?你走的时候千万带上他,知道吗?”

姜锦反握住他的手,重重地捏了捏,告诉他听明白了。林晗心神不定地点点头,转身又朝大船的方向去。

他才走了一会儿,宴席间就变了样。船板上架起一张硕大的铁盆,盆中烧着木柴,火焰熊熊,晃动的火光犹如鬼魅幻影。

林晗寻了个角落,在一束火把后站定,见卫戈还好好地坐着,心头的巨石往下沉了些。两个水匪拖着个奄奄一息的人走上前来,所过之处,留下道道深色的痕迹。

“这就是抓到的探子,审了好几天,骨头比石头还硬,不肯交代半个字。”

那姓段的懒洋洋地开口,从席位上起身,接过旁人递来的鞭子,骤然甩在那人面门上。

黑暗里,那人的身形只在鞭子刚落的时候动了一瞬,而后就像一具死尸,委顿地垂在地上。

窦三娘嗤笑道:“想也知道是兰庭卫的细作。把他带上来做什么,我可不想沾了晦气。”

“不为什么,就是想趁着大家都在,给诸位看看做奸细的下场。”

说完,段二头领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搬来一口大锅,支在火焰腾腾的铁盆上。他再对着搬人的使了个眼色,两个水匪便听话地拖着兰庭卫上前,竟把人丢进了盛水的大锅里,盖严了烹煮。

看见这等情状,卫戈骤然拧紧了眉头,一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却只能隐忍不发,别过脸不再去看。

姓段的见他仍是泰然地坐着,越发恶劣地笑道:“木少爷,你一定还不知道,这世上有种山珍海味,只要尝一口,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其余的水贼抱着膀子看戏。卫戈挑了挑眉,道:“那是自然。比不得几位头领。”

段二拍拍手掌,片刻之后,水贼领了个捧着盘子的苦役过来,恭敬地候在一旁。他指了指盖紧的盘子,问卫戈:“猜猜这里头是什么?”

“还请二头领明示。”

段二对手下支使一声:“去,给他尝尝。”

那盘东西被小心翼翼地送到卫戈跟前。水匪揭去盘盖,朝他递近了些。卫戈轻轻地瞟过一眼,拿筷子拈起一块,面无表情地咽入口中。

眼见着他吃下盘里的东西,段二头领乐不可支地鼓起了掌,眼中露出凶光,大笑道:“你小子有种,连人肉都敢吃!”

卫戈手上一顿,而后轻轻一笑,再夹一筷,冷声道:“不错。”

林晗旁观了一切,此时满腔恨意,几乎要咬碎了牙。

“真是个疯子,”窦三娘低声骂了句,也拿起筷子吃下一口,“别理会他。”

主位上的大头目看够了戏,此时出来发话:“好了,今夜大家高兴,别再提烦人的事。”

他一开口,段二便收敛了许多,回到了自个的座上,暗中盯着卫戈。

众水贼喝了一会儿酒,月亮逐渐靠近中天。林晗正估计着时辰,便有个醉醺醺的水贼进来报信。

“头、头领,盛京魏家赎人的船来了。”

“盛京?”那大头目皱起眉,“什么时候的事,盛京来的船,这么快就到了怒川?”

段二道:“大哥,那姓魏的颇有家财,他家在奉陵也有产业。这船应当是从奉陵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段大头领稍稍镇定了些,却还是疑心病重,对段二道:“怀恩,你去看看。”

林晗看段怀恩起身离开,便给卫戈使个眼色,再度走出大船。船寨里的路蜿蜒难走,加上天黑,他辗转了许久才回到厨房。

还没靠近,他便听见惨叫连连。两三个监工喝醉了,正舞着鞭子抽人。苦役本就瘦弱,禁不住两下便到底不起,宛如一个血人。苦役们人虽多,但往常受惯了欺压,根本不敢反抗,自己和同伴被打,都只敢畏缩地受着,不敢生事。监工想弄死一个人,比踩死一只虫子还容易。

林晗先前才憋了一肚子火,此时闻声过去,一脚便将近处的监工踹下河。另一个人迷迷瞪瞪地瞧他两眼,怒吼了声,挥着鞭子就冲林晗过去,反被林晗轻易夺去鞭子,劈头盖脸挨了火辣的一下。

他捂着流血的眼睛哀叫一声,晃晃悠悠地朝后一倒,扑通掉进水里。林晗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对着一众看呆了的苦工道:“你们想跑吗?”

众人哪里奢想过逃走,可在对上林晗的眼睛时,手脚中突然萌发出一股强韧的劲,简直是鬼使神差。

林晗左右看了看,抱起个未开封的酒坛,猛然砸碎在地。容器碎裂的清响宛如一道洪钟,震彻了凄冷的长夜,灌进众人木然的耳中。

“听我的,咱们在这放把火。水匪喝醉了,大家趁这个机会,抢了船回家去,再也不用受气。”

林晗注视着众人的脸,似乎在等一个答案。静默了许久,终于有人上前,俯身抱起酒坛,重重地摔碎。

弥天大夜之下,清脆的碎响此起彼伏。

林晗微微一笑,从炉中取来一束火苗,领着众人在漫洒过烈酒的船中引燃大火。与此同时,远处的望塔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逐渐爬升的白光映亮林晗半边脸,他仰首对着深暗的天空,看向寨门方向四处高耸的望塔。

火光袭掠而去,直射望塔,上头的黑纱被引燃,顷刻之间,火星便化作燎原之势,吞噬了整座望台。几个人影从高处跌落,投进漆黑的河水里,不知是死是活。

第96章 为君拔刀

片刻之前,内寨大门。

望塔上点着熊熊的火把,烧红了方寸的夜空。

今日寨中欢饮庆贺,看门的水匪们却不敢松懈半分。月亮逼近中天,北风越来越猛烈,夹杂着细碎的雪片,寒冷和黑暗交织在一起,使人不知不觉变得麻木疲惫。

还没到换岗的时候,上游突然有些动静。漆黑的河川上浮现出些许火星,朝着寨子的方向不断靠近。

昏昏欲睡的水贼们立刻注意到河上的光火,但此时此刻,暗夜后方的船只已经乘着流水和北风,离水寨不过三十来丈。

“前面是什么船!”

问话被淹没在呼啸的风声当中,须臾过后,北风里隐隐传来句应答。

“盛京魏家——来赎人了!”

望塔上几个水贼面面相觑,找了个手脚利落的回报寨主去。眼见着那头的货船越来越近,水贼们纷纷居高临下地吆喝:“别往前走了,就停在那!”

船越开越近,望塔下竖着一排火把,货船的轮廓被映照得清清楚楚。三艘货船漂在怒川上,只看外表,和一般走商的船没什么差别。

水匪喊过一轮话,来船没有半点要停的迹象。几个水贼盯了一会儿,以为是风太大,接着喊道:“再他妈往前走,老子就放箭了!”

话音未落,暗夜里响起一束锐利的风声。细雪被骤乱的风卷散,眨眼的功夫,夜色下闪过一道银亮的锋芒。

暗箭直直地没入望塔,撞上其中一人的咽喉。见血的瞬间,只听一阵机括响动,箭尖突然弹射出数根泛着荧绿的毒针,天女散花似的朝四周溅射。

几个水匪来不及哀嚎便倒下,碰倒了塔上的火把,顷刻间引燃围在四周的黑纱。后方望塔上的水贼发现变故,立时高呼道:“有贼人!关寨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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