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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他觉得脑子越来越乱,一些零碎的片段飞速的闪过,模糊成一团。
温热的吻落在眼上、颊上、又在唇上轻触。
“是我不好,我不该强着带你回玉家,遇到了许多让你难受的事。”
他又一次做错,让太多意外搅动了深藏在心底的梦魇,逼得云沐一再回忆起过去,没人能承受这样的痛苦,超出了忍耐的极限。
“我一定是疯了……”云沐咬住唇,听起来极像呜咽。
“没有,你是太倦了,对不起让你这么难受,是我不好,都怪我……”他呢喃的低语,寂静的室内惟有他持续不断的安抚,许久之后云沐才停止发抖,指尖却依然寒凉。
窗口传来了轻啄。
“三哥。”
是明成在低唤,凌苍迟疑了片刻,略微放开云沐。
“你躺一会,我和他说几句就回来。”
云沐安静的躺下,由着他盖上丝被,异常的乖顺。
“三哥,爹发了很大的火,命你立刻回去。”明成一脸惶急,此次父亲的震怒程度前所未有,旁观都胆战心惊。
“我现在不能走。”
“不行,你一定得回去,大哥和你吵了一通之后把事情全告诉爹了。爹听说你差点送命气得把桌子都拍烂了,再不回去爹恐怕会亲自过来,到时候更糟。”
“你告诉爹我不会有事,眼下他身子不好离不了人,等过几日我自会跟爹解释清楚。”
明成苦着脸劝告,“三哥,你比我更了解爹的脾气,该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我顾不了那么多。”他嘴里发苦,当前两般为难,只能护住最要紧的:“请爹原谅我的不孝,暂且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三哥!”话说到这份上,明成急起来,“别做傻事,回去跟爹告个罪挨上一顿骂,再慢慢磨也就是了,他又不会跑。”
“他会。”凌苍无助的叹息,第一次对弟弟吐实:“只要我一离开,他肯定会走,他根本就不想牵累我,特别是……误伤我之后。”
“他……”明成愣了半天,“三哥你当时死活拦着他,是怕他一去不回?”一直想不通三哥为何生死一线都不肯退让,竟是……
“他是暂时乱了心智,不会真伤了我。”
凌苍也不清楚放任云沐离开会导致何种后果,那样混乱的情绪前所未有,他不能冒险,若是伤了人,又或泄露了身份来历……
明成不知该说什么,或许他无心杀人,气机却十分可怖,一瞬间宛如夺人性命的魔神,下手狠辣淬厉,弹指皆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杀招,此刻想起来还冒冷汗,大概也唯有三哥敢这么说,换了旁人……
“要在这里呆多久?我该怎么和爹说。”一想到回家面对盛怒的父亲,简直苦恼之极。
揉了揉额角,凌苍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替我劝劝爹,别让娘知道近几天的事,得了空我自去向爹领罪。”
打发走明成,他回到室内,云沐又蜷成了一团,背对着像已经睡着。
凌苍知道他没有,脱了靴子上床揽住,强迫着他转过来。
“别自责,仅是一点皮外伤,比起你为我做过的,这不算什么。”暖哄哄的气息拂在发上,他始终不肯抬头。
“过几天我带你离开姑苏,找个安静的地方看风景,过远离刀剑的日子,好不好。”想了又想,唯有这种方式能留住他,他已心力交瘁,不能再冒险,家人的宽容接纳暂无可能,一味苛求云沐又何其不公。
加上紫苏的前车之鉴,勉强他在此时进入玉家,无异于慢刀子虐杀。
他微微一动,没有作声。
“你喜欢哪一处,或者我们去北方转转?那里冬天比较冷,要不往南方?不管到哪,我一定会给你带一个江南厨子,你说这样可好。”凌苍自言自语的计划,不时征询他的意见。
“或者去南越看你的故乡是什么模样,听说那里民风质朴,衣饰奇特,去了可要穿一套让我瞧瞧。”
“我……”云沐默默的听,终于仰起脸凝望着他的眼:“求你一件事。”
“我已着人安排了紫苏的后事,会寻一处佳穴厚葬。”凌苍顿了顿微微一笑:“但那个孩子不行,被托付的人是你,与我无关。”
“我不知该怎么教他,我的功夫并不适合旁人练。”云沐咬了咬唇,初次显出软弱的央求之态。
凌苍的目光很柔,话语却很坚决:“我可以替你教他武功,但得由你照顾。”
云沐偏过了头,凌苍又搂紧了一些。
“想把他托付给我自己溜走?我不会放开你。”
云沐沉默了许久。
“有没有问出是谁害了他,我去杀了那个男人。”
“那孩子不肯说,坚持要亲自报仇。”
“弑亲之罪,能避还是避过的好。”像被什么刺痛,云沐忽然蹙了下眉,长睫轻颤:“总有办法能探查出来。”
“好。”凌苍没有多说,修长的手指轻抚黑发,一下接一下。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 第九十四章 寻找
“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你不懂你有多好。”单薄的肩膀削瘦而脆弱,凌苍极想永远这样护住。“一直都是你对我好。”
这话在云沐听来迹近讽刺,他想冷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更深的把头埋进了臂弯。
“真的很好,除了对自己太苛刻。”凌苍默默叹息,心底溢满了柔软的怜惜:“你把别人对你的怨恨伤害视为理所当然,从不记恨,却唯独不肯放过自己,总是为那些无法改变的憾事自责,比谁都内疚。其实你做错了什么?谁有资格指责,真傻。”
温情的话语渗入了心底,他用力闭上眼,早已遗忘了怎么哭泣,更不愿放纵自己掉一滴泪。
“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凌苍轻轻诱哄:“给我一个机会保护你,对你好。”
心灵深处险些要冲口而出,而最终他哽着嗓子:“不好,我会毁了你。”
“是你救了我,不记得了?那五年救过我多少次,你忘了我可没忘。”忆起过去,昔年灰色压抑的日子仿佛明亮了许多:“你说过我的命是你的,现在也一样。”
“我从来不想要你的命。”他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浸润潮湿:“那是……”
“那是吓唬我,也是帮我。”凌苍展颜一笑,在眼睫上轻轻一吻:“我当然明白,一开始你就不曾为难过我,虽然总是冷冰冰的面孔。”
“我不想和你太近。”他垂下长睫,迷茫而凄惶:“曾经接近我的人都死了……你和他那么像……”
“你说长相?”不想让他哀伤,凌苍故意逗弄:“我以为我更好一点。”
“不是。”他没听出取笑,认真的分辩:“你们性情很像,都很正直,有自己的原则坚持,勇敢决断,才能出众……”
“有这么好。”凌苍不禁失笑:“我居然没发现你这么欣赏我,以为你看不上我呢。”
他也笑了,淡淡的略带忧伤:“我一直很佩服,从见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一枚上好的玉,纵然掉进了污泥,只要有一天洗干净了仍是无价。”
“你也一样。”
“我?”仍是笑着,笑容里却添了些嘲讽:“我非好玉,不过一方素纸,即使原先是白的,也早被墨染透了,一文不值。”
“看,你总对自己求全责备。”凌苍半是责怪半是怜爱的捏了捏他的脸。
他渐渐收住了情绪,倚在肩头发呆。
“别想走。”凌苍清楚他在酝酿什么:“不然我会禁了你的武功,让四英看着你,还有玉家的暗卫,你一步也不离开。”
面对瞪起的黑眸,凌苍无可奈何的坦承。“知道我多想这么做,就算你恨我也不愿放你走,可惜你太倔强,不是能被人囚在笼中的鸟,真希望有一天你能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不值得,我什么也给不了。”除了麻烦还是麻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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