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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苍回到客栈,房中的人摩挲着玉坛,苍白的脸上有种凝定的沉思。
“你要走?”
“你回来的倒快,也好,就算是道别了。”云沐既无留恋也无惋惜,口气宛如在说一次轻而易举的出行。
“为什么。”
云沐脸上浮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你不觉得?名门玉家的公子同邪教中人来往,恐怕多有不便。”
静寂了半晌,男子神色复杂。
“你何时知道我姓玉。”
“那一次征于阗,归途时力战马队,你用的剑法不同,”云沐大方的提供答案:“我才发现你真正的实力远不止平日所展现,剑招也相当特别,回去后翻了翻有关中原武林的秘录,很像是玉家的独门剑法。”
“无怪当年敢强出头。虽在西域,我也知玉家训持极严,英材辈出,非到一定火候不允许踏足江湖,你十六岁即能外出,修为不问可知。”面前之人面色幽沉,云沐仿若未见:“听说你是中毒受擒,想必鹧鸪也未曾觉察,他死在你剑下的时候一定很惊讶。”
笑了笑,他稍稍嘲谑的说下去:“如今既是自由之身,自当爱惜羽毛,还是尽早回避的好。”
“你……什么都知道。”
“那也不尽然,托地位之便,有些资料获取比你方便。”避过了他的视线,云沐用软布束好玉坛提起:“中原人对邪教多有敌视,隐藏起这五年会更有利,想来不会再见了,你好自为之。”
“如果我说不想你走?”凌苍微移一步,无形中挡住了去路。
“你不怕身败名裂?”云沐诧异的扬眉:“看不出你有什么理由冒这种风险。”
“你呢?为何这般为我着想,急不可待的离开。”
闻言愣了下,云沐又笑起来,语气忽而讥讽:“玉公子大概是误会,我不过是想你出身名门正派,往来皆是江湖侠士,泄露了行藏多有不便而已。”一语拉开了距离,冷淡的声调不无挖苦。“论实力我这等自然无法与玉家相提并论,尽早回避也省得将来彼此难堪。”
“你很怕我把你当好人?”凌苍走近俯看他的脸。
他无动于衷的绕开:“别用那种恶心的字眼形容我。”
“那就别走。”凌苍展颜一笑,竟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反正你又不顾忌我的处境。”
“我有什么理由要和你们这些白道中人搅在一起。”云沐反诘。
“理由很多。”凌苍慢吞吞的道出,眼神晶亮,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比如能探知中原武林的秘辛,我不信你隐藏身份别无所图。没人会发现你的身份,依然能轻松愉快的享受,我会给你介绍各处最好的风景。”
“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凌苍略一思索,似笑非笑:“或许能寻机报复?毕竟你奴役我那么多年。你怕么?”
“不错的激将,可惜找错了人。”云沐不为所动的转身。
拦住云沐,凌苍转了个话题:“假如有想做的事,想找的人,也许我能帮忙。”
“离开中原的时候你才几岁?应该还有其他亲人,不好奇他们过得怎样?有没有想过重逢再见?”
凌苍的话如一滴露珠坠入了幽暗的死水,波澜不起。
“自作聪明不是好事。”云沐扯了扯唇角,却没有丝毫笑意:“若我想过这些,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我唯一的亲人死了十多年,眼下的愿望是找个地方安葬她的骸骨,除此无他。”
漠然的面孔下,隐藏着某些难以触及的情绪,像冰封下的寒潭,每欲探知,总会遇到坚冷而不可逾越的阻隔。
“对你来说回忆是支持你活下去的力量,对我来说却是初始即已抛却的过往,别妄自用你的臆想推断。”
冷硬的话语如冰珠迸散,瞬间划下了鸿沟。
静默的空气蔓延,凌苍极低的叹息。
“对不起,我无意……怎样你才肯多留些时日,哪怕为了风景。”
“我知道你不喜欢如今这种改变,尽管你从没把我当奴隶。”
“我不会违逆你的意志,也不会再多问,你尽可以照自己的意愿去做。”
抬手握住细腕,冰凉的肌肤细致柔滑,他柔和而略带恳求。
“或者,让我略尽地主之宜?就算是报答你曾经救过我。”
云沐不点头也不摇头,垂落的眼睫遮蔽了视线,陷入了沉默。
以凌苍对他的了解,唯有此以退为进,方不生疑。
届时他也有很多理由可以脱身回离郡王府。
过了良久,凌苍方听道:“随你。”
“那随我去广陵可好?”
◇ 第五十四章 入府
“这些年你都在那邪教?”玉家的长兄玉承庭听完近些年的遭遇,良久才能说得出话。
年近三十的男子,自然而然有种沉稳安定的气质,有着正直刚毅的名声,屡屡代行玉家需要出面对外的事务。
“嗯。”
“最后还杀了教主?”未曾想过挚友数年间翻覆如此,沈云扬咂咂嘴。
“是四尊使合力搭上了全部精锐,我仅是一介影奴。”
“难怪你失踪得那么彻底,翻遍了中原也找不着。”玉承庭深深叹息:“既然你月前已抵中原,为何不尽早回家。”
“我……”他犹豫了片刻:“想回去看看,不打算留在玉家。”
“为什么!”沈云扬诧然脱口:“你明知道家人有多惦念。”
“猜猜这些年我杀了多少人?”凌苍脸上不无涩意,阴谋暗间,杀伐偬倥,再不复年少时的纯粹:“根本数不过来,不回去还好,弄不巧反而连累了家声。”
“你不说谁会知道。”沈云扬不以为意。
“三弟。”玉承庭开口,关切中有一抹微责:“爹很想你,娘也是,自你失踪后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回。”
“当年你遇到邪教教主被掳至西域,本是身不由已,如今仇人已死,也算上天有眼,不枉多年忍辱负重,何须多想。退一万步说,即使有人掀出此事,难道玉家还护不了自己的儿子?流言非议管他作甚,身为人子,勿让双亲过忧才是至要紧的。”
“大哥教训的是。”凌苍嗓子有点噎哽,简短的答了一句。
“以后别再说这样的傻话,爹一直很看重你,说你是兄弟几个中根骨最好,心性最强的,得悉你无恙不知多高兴。”
来自至亲的回护劝慰,他无言以对,唯有应是。
“后天姜家小姐婚庆之喜,你随我一同去吧,也给姜老爷子致个歉,虽说天意,到底还是耽搁了人家。”
“我去怕有些尴尬。”
玉承庭想了想,点头称是:“那待吉日过后再择期登门。”
“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沈云扬插口,贼贼的偷笑:“不然旁人还以为净尘是逃婚,回来的未免太巧。”
说到这一点玉承庭颇为赞同:“除了自家人,此事仅能让姜老太爷一人知晓,对外……”冥思苦想了半天。“说你前些年大病一场,被带至塞外寻觅良医,治了数年方有起色。”
“既是大病,何以连家人都不知晓。”沈云扬摇头指出荒谬之处。
“就说是急病。”
“那也不对,好歹也会捎个信,怎至于音讯断绝。”
“练功突然走火入魔,动弹不得?”摸了半天脑门,玉承庭尽量让理由合乎逻辑。
“家传之学练到走火入魔?这也太……恐怕玉世伯第一个听不过去。”
“被仇人追杀,坠崖失忆如何?”放弃了破绽百出的借口,玉家老大对说谎一事颇为力不从心。
“能逼到净尘走投无路的高手,武林中必然叫得出字号,该说谁?”沈云扬忍俊不禁,轻而易举的戳破。
“遇到世外高人,被带去人迹罕至之所苦修?”
“受命伪装潜入敌对世家刺探?”
“……”
看着端方耿直的兄长绞尽脑汁的寻找一个合适的说辞,涨红了脸与沈云扬争议,一股暖意在心间盘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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