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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宝光刹时盈满了密室。
箱内整整齐齐的分为三格,一格盛满了成色上好的金珠,一格累累叠摞着剔透灿亮的珠宝,剩下的一格最小,置有一只朴素的玉瓶。
以木箱的大小来看,单是各类珍罕的珠宝已可敌国。
琼花与凝雨张大了嘴面面相觑,懵然不知所措。
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种情景,凌苍定了定神抽出玉瓶,瓶下压有一张素笺,飞舞的正是云沐的字迹。
就地分金,离教远遁,天高海阔,永绝西域。
跃动的字迹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瓶中之药可解三冬暖之蛊,速去勿留。
日思夜想的解药握在掌中,竟是一阵心悸。
云沐……在安排什么?
呆愣了半天,身后的两人捺不住惊讶。
“什么意思?看起来像是让我们自谋出路。”琼花凑过头,反复扫描那几行字,眼前的一切早让好奇压过了理智:“我们被雪尊使赶出教了?”
“真赶出来何用这么麻烦。”凝雨茫然摇头:“还倒贴一堆金珠?”
厉锋教规森严,从无出教一说,擅自离教视同叛逆,不中用的下属通常直接扔进奴者之列,灭口的也不在少数,看着大堆金银两人非但未喜出望外,反倒戒慎戒惧之心居多。
拔开瓶口,一粒墨色药丸滚入手心,散发出一股清香,迥异于平日所服的解药。
这是真正的秘药,由北朔执掌,云沐是如何得到?驱走了影卫和旗下精锐,又何以应对教主的质询?
那一夜解开禁制,他说教主不会知道。
若真远走,教主怎可能不闻不问,云沐行事滴水不漏,绝不会自蹈陷阱,除非……
耳畔的两人还在猜议揣度,凌苍心乱如麻,云沐到底在想什么?
无端授人以柄,真个不惧教主的问罪?
放纵至此,唯有一种可能,教主已不再构成威胁。
为什么要指定这个日子之前赶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教中生变,再一次叛乱?
云沐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既然要逆谋,为什么又要支走旗下助力?
他不会傻到一个人挑战,还有谁?
极力回忆离教前的种种。
与天玑的密室相谈、解开的内力禁制、含糊其辞的嘱咐、楼兰人……
当初未能察觉的关窍瞬时浮出,天玑必定也是知情。
云沐,北朔,天玑……或许还有阿法芙。
四使联手弑上。
臆想蓦然抽紧,凌苍深吸一口气,几乎怀疑起推断的正确性。
数年前的叛乱云沐选择了袖手观望,为何此次卷入其中,冒这样的风险。
他想得到什么,点点细碎的记忆飞散,快得来不及抓住。
冷漠孤傲的面具下,云沐究竟用性命作赌注在追逐什么?
他说不计生死。
他说终有一日他会得偿所愿,而今竟真个……
凝滞的目光落在手上的信笺,思绪凌乱破碎,心慌而迷惑。
那一笔潦草的字迹入目惊心。
字,很乱。
他说过四岁以后,不曾练过字。
四岁……以后?
目光一跳,凌苍刹时觉出了异常所在。
天玑说他忘记了一切,可他清楚自己四岁前练过字。
从来不提,却无日忘记。
“老大,我们怎么办?”凝雨耐不住的探问:“难道真照雪尊使的命令离开西域?”
“万一教主下绝杀令……”琼花犹豫不决。
教中刑律之严非常人所能想像,久处其威,纵使任务苛刻凶险,也无人敢擅动异心,一旦行差踏错,教主定然彻查并铲除,威仪之下绝无容身之地。
“收起东西,我们回客栈。”抬手扣上箱盖,凌苍转身出室。
字条摆在桌上,五人围坐。
寂静良久,他沉声开口。
“这条密令的意思很明白,分了这堆珠宝,永远离开西域,不再涉及教中任何事务。”
顿了顿,犀利的视线依次掠过四张年轻的脸。
“事已至此,教中必然有变,你们可以仔细想想去留,只要去到教中势力不及之处。这些财富足供享用一生,挥霍不尽。”
“你们的身份不管如何变幻均是云沐的手下,一旦他失势,必然会被一同清洗,这张字条算是他一念之仁,点了条生路。”
“如今所处凉州,想走的取了金珠直入中原,不暴露厉锋的来历,海阔天高尽可肆意。想留的转程回教,至于际遇好坏须得听天由命,你们考虑清楚。”
该说的已说完,他静待结果。
“雪尊使会怎样?”琼花到底是个女子,对云沐尚有感念。
静了许久凌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不做杀手我们以后做什么?”瑞叶则是茫然。
他们自幼接受的即是杀人训练,有记忆起就在教中,除此之外全然不知还有其他的生存方式。
“也不知教中怎样了。”银粟抱怨,神色却有些期待:“难道真的去中原?”
“不可能不去,老大说的对,回教弄不好就成了自投罗网。”凝雨开始检点金珠的份量。
“为什么留下玉龙和仙藻,一起走多好。”琼花遗憾的叹气:“不过也是,咱们七个一起走,教主立刻就会起疑。”
突然拥有了巨额财富,自由近在咫尺,四个少年都有些兴奋雀跃,可真要他们就这样抛弃一切离去,似乎也有些困难。
少年们纠纠结结,却怎么也论不出个结果。
“中原是个好地方,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像是怀念起了中原的美好,凌苍语气温和:“厉锋这种人吃人的地方,能逃……就逃吧。”
“入中原……”六英业已神游:“老大,你认为去哪里较好。”
◇ 第三十四章 折返
四双眼睛等待凌苍回答,他微一迟疑。
“明天你们先走,最好往腹地去,中原最富庶的是那里,离厉锋也远。”
“老大不去?”
“为什么!”
“那我们也不走。”
“因为蛊毒?不是解了?”
凌苍一言激起了错愕,众人七嘴八舌。
“我不用金珠,这箱你们分了。今后自己小心点,应该能过得相当充裕。”凌苍作了个手势令四人安静:“我留下另有打算,你们还是按计划行事的好。”
可四人并不轻易接受,非得刨根问底要凌苍一个说法。
劝说良久,凌苍俊脸一沉,杂乱的话音顿时消失。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无须多言,我自有分寸。”想了想,他缓下语气:“不必担心,或许数日我便回转中原,届时重逢也非难事,你们记得行事低调,别让中原人发现了身份,谨慎些。”
坚决而无可商量的口气让众人不敢再劝,眼睁睁的看他走出。
瑞叶叹了口气:“亏得雪尊使还弄出了解药,我们不过是沾光。”
“那两个人……”银粟有些困惑。
“有奸情。”凝雨好心的告知,很习惯伙伴的后知后觉。
“真难听。”琼花不客气的凿他一把:“那叫感情。”
“不过感情真麻烦。”四人一知半解却异口同声的下了结论。
室内响起一片叹息之声。
凌苍根本没有叹息的时间。
纵蹄如飞片刻不停,他一路急驰,星夜兼程奔回教中。
说不清为什么,企盼已久的自由来临之际却又放弃,甘心回转生死一线的杀场,重重束缚被斩断的一刻,心中暗涌的竟不是狂喜。
五年受制,日受驱策,解脱该是求之不得,可……
他只能遁着本心飞驰,飞蛾扑火般投向危机四起的天厉锋深处。
云沐放他走,天玑要他走。
清楚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仍是抑不住着焦灼的心回转。
数日目不交睫,恐惧和忧虑如火炙着胸膛,逼使他不停鞭马。
山口一切如常,毫无异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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