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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一方面改变了主意,同意了朱仪的方案,将矛头转向了任礼,另一方面,又派遣了锦衣卫的人手, 携密旨至宣府查问杨信。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武英殿中陷入一阵沉寂, 老大人们颇花费了一番工夫, 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如果天子所言不假, 那么,也就意味着, 真正隐瞒谋刺一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于谦自己。。

不要说什么在奏疏当中写了,只是没有重点提及,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糊弄人还行,但是想要说服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能够站到朝堂的第一序列,虽然有机遇的成分, 但是说到底, 于谦入仕也有近三十年了。

奏疏该怎么写, 他不会不清楚, 说白了,既然于谦这么写, 说明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奏禀上去。

因此,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镒轻轻叹了口气,转向于谦,开口道。

“于少保,如此说来,此事是你在欺瞒陛下, 老夫想问一句, 为何?”

说到底,陈镒是朝廷的左都御史,纠劾百官是他的职责,即便眼前的这个人是于谦,他也不能视而不见。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于谦的神色罕见的有些复杂,他没有抬头,只是到。

“于某并非想要欺瞒,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杨信只是抓到了一个贼人,并无确凿证据能够证明指使之人, 所以, 于某便想等到事情查探清楚之后,再行禀奏。”

这个理由,和杨洪方才所说并无太大差别,但是显然,仅凭这种说法,是难以让人信服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说杨信隐瞒不报,还可以解释为,为了增加手里的筹码,好在关键时刻拿出来,帮助杨家度过难关的话。

那么于谦又是为何?

作为被谋刺的对象,于谦自己应该是最愤怒的,而且从立场的角度出发,他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回护任礼。

但是,事实就是,拦下这件事情的是于谦……

听了于谦的话,陈镒眉头一皱,正欲开口发问,却听得上首天子突然开口,道。

“于先生是否担心,将此事禀于朕知,会引起朝廷动荡,掀起文武之争,进而影响到兵部整饬军屯的奏议?”

话音落下,于谦尚无反应,其他几人眼中便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的确,虽然说平时的时候,在一干朝务上,天子和于谦时常发生冲突,但是,只要和天子亲近些的大臣都知道,在天子的心底里,是十分信重于谦的。

这种信重来的莫名其妙,甚至到了爱护的程度。

事实上,在某些朝务上头,天子和于谦的冲突源头,正是天子想要保护于谦,而反过来于谦自己却要闷头向前冲。

所以,于谦的做法也就可以理解。

如果说,他将这件事情上禀,天子势必是要严查此事的。

任礼毕竟位高权重,背后又有一大批勋臣支持,仅凭这一个证人的证词,真的捅到了朝堂上,能不能奈何的了任礼不知道,但是,势必会引起对方激烈的反弹。

到时候,如果对方倒打一耙,说于谦为了打压勋贵,蓄意勾结杨信诬陷他,可就彻底成了一笔糊涂的烂帐。

以任礼和于谦二人的身份地位,他们二人的争端,必然会迅速蔓延整个朝堂。

一旦局势演变到这个地步,说不定,不仅拿不下任礼,还会被对方反戈一击,毕竟,如于谦所说,他手中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所以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

如果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就上禀,那么兵部尚未做好整饬军屯的准备,一旦不能成功拿下任礼,后续整饬军屯必然会受影响。

但是,这件事情放到恰当的时机拿出来,却反而能够成为整饬军屯的助力,从这个角度出发,于谦所做的是最有利于大局的选择。

可,是不是对的选择,就不知道了……

于谦到底是于谦,闻听天子面无表情的垂问,他竟也没有试图辩解,起身跪倒在地,道。

“臣万死,擅自揣测圣意,请陛下降罪。”

还是那句话,于谦这么做,或许是理智的做法,但是,对于天子来说,却是极大的不信任,甚至可以说是辜负。

因为,这一切都建立在,天子在得知此事之后,会立刻为他出头的前提下。

换句话说,他一不信天子的冷静,二也有负天子的爱护。

如今事情被摆到台面上,天子会生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奇怪的是,底下一帮大臣各自低头不语,等待着天子对于谦的严厉训斥。

但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偷偷的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天子,却发现他老人家虽紧皱眉头的望着于谦,眉宇间虽有怒意,但是,更多的却是思索。

朱祁钰的确有些迟疑。

倒不是因为舍不得骂于谦,他信任于谦是真,但是,满朝上下,挨他骂最多的,也是于谦。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哪怕是两世为人,朱祁钰都涌起一个念头,是不是他平时对于谦太过放纵了,以至于让于谦觉得,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不会真的责罚的,所以才如此放肆。

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一次,于谦的态度有些反常……

他认错认的太快了!

前世今生十几年的君臣,没有人比朱祁钰更了解于谦。

这个人,说好听了叫有原则,说不好听的,就是一意孤行,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他做的事情,就是他打心底里觉得对的,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既然做的事是对的,那便没有什么不能摆到台面上来的。

就拿上次撤换征苗总兵官来说,于谦觉得不该,他就要争,哪怕天子已经下了决定,哪怕自己的同僚也都明里暗里的劝他不要继续犟,但是,他就是认死理。

认罚不认错,这就是于谦!

除非是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不然,于谦是绝不会认错的。

但是,这一次,朱祁钰只不过问了一句,于谦竟然干脆利落的就认错了。

这绝不是因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一定另有原因。

于是,朱祁钰又想起,年前商议兵部递上来的奏疏的时候,他接到朱仪递上来的消息,决定将开刀的目标,从杨洪转向任礼。

似乎,从那个时候起,于谦的反应就有些反常,话里话外的,对于细查此事有些抵抗。

当时,朱祁钰只觉得于谦是在整饬军屯的当口上不想节外生枝,但是,如今想来,似乎,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对任礼动手?

再往细了想一层,朱祁钰了解于谦,但是,经过这一年多的磨合,朱祁钰相信,至少于谦对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诚然,朱祁钰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会替于谦出头的。

但是,他绝不是行事冲动莽撞之人,只要动手,一定就是有把握的,而且,于谦顾及整饬军屯的大局,难道朱祁钰作为天子,会不将这一点考虑在内吗?

就算真的要针对任礼,也必然是在不影响整饬军屯的情况下,才会动手。

退一步说,就算于谦上禀了此事,只要他将其中的关节说明白,朱祁钰也绝不会急在一时。

如此种种,朱祁钰相信于谦不会不清楚,但是,他仍然不愿意说。

所以,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朱祁钰心中疑窦丛生,将目光落在始终低着头的于谦身上,他心中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这种心虚的表现,出现在于谦的身上,实在是太反常了!

沉吟片刻,朱祁钰轻哼了一声,道。

“好一个于谦,原来,朕在你心中,便是如此冲动妄为之辈,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传旨,兵部尚书于谦,欺瞒圣听,胆大妄为,即日起,停职回府反省,兵部一应事务,交由侍郎俞山代掌。”

话音落下,在场众臣顿时大惊失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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