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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楼里基本都是上班族,每天天不亮就打着哈欠出门,晚上又摸着黑回家。
以至于怨气灌满整个电梯,恐怕鬼来了,都要退避三舍。
他拎着公文包,笔直地耸立在电梯前,好似在等待电梯,实则是在闭目养神。
“砰——”一声巨响,惊醒了即将沉睡的大脑。
陈锦佑睡眼惺忪地转向声音的源头。
顶着一头“鸡窝”的穆白,嘴里叼着面包,鞋带还没有系上,手却保持着想要拯救屋门的姿势。
陈锦佑擡腕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七点,你上班很急吗?”
穆白咽下嘴里的面包,含糊不清地回答道:“第一天去嘛。”
还不是因为汽车停在那个该死的超市,自己肯定还能多睡一个小时。穆白心口不一道。
陈锦佑勾了勾嘴角,努力掩盖住脸上的不可思议。
毕竟上大学时,穆白可是那种宁愿迟到,都不会早到的大爷,甚至早到一秒跨进教室,都能算是他预估失误。
难道,林川市还有能让人转性的功能?
“滴——”这尴尬的局面被电梯打断。
满电梯的黑色怨气还在不断漫延,当然穆白除外,因为他正在冒着开心的粉色泡泡。
昨晚的落寞,在见到陈锦佑的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毕竟,只要不是躲着不见,那胜利也是指日可待的。
他低下头,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他不知道的是,陈锦佑正借着电梯门的反光,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穆白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外面套着杏色夹克,搭着条咖色的工装裤,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塞着面包。怎麽看怎麽像一个刚刚出来工作的大学生。
陈锦佑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长成患者信赖的样子了。
*
早晨的肝胆科住院部,跟淩晨的急救室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哭闹声,只有护士推着小推车吱吱呀呀地去给病人发药,以及病房里隐约传来的电视声和聊天声。
护士长叫住了快步走过去的陈锦佑:“陈医生,昨天有人找你。”
陈锦佑堪堪停下脚步:“谁?”
“没怎麽见过,”护士长转头问身后一个水灵灵的实习护士,“小廖,你昨天在哪里见到的?”
名叫小廖的护士,指了指楼梯间紧闭的大门,回答道:“昨晚在那里见的他,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陈锦佑换上白大褂:“我去看一眼。”
他打开楼梯间的大门,垂眸扫视一圈,最终在墙边发现一个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男人,他身上的黑色外套、裤子上全蹭上了灰白色的墙灰,脚边还有一大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和一个吃剩下的馒头,看上去应该是等了一个晚上了。
男人被吱呀的开门声吵醒,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师傅,你是找我有什麽事吗?”
“你是陈医生吗?”男人睁大眼睛,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蕩。
陈锦佑蹲下身,指了指胸牌:“是的。”
男人激动地站起身,却因为睡久了腿麻而站不稳。
“有什麽事,我们出来说吧。”陈锦佑伸手把男人扶到护士台旁的椅子上坐下。
很快,男人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
“俺是李全的儿子,俺父亲……”李家傲低着头,用长满茧子的手轻轻摩挲着衣角,“是……是怎麽走的?”
他深呼吸几下,强行压住嗓子里的哽咽。
在过去的短短一周时间里,两位至亲相继离他而去,这强烈的悲痛感,迫使他直不起身。
“节哀。”陈锦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因为肝髒破裂……”
“可是别人说,俺父亲出事后,还能与人聊天呢,怎麽可能是受伤!”李家傲打断了陈锦佑的话。
“因为痛觉被麻痹了,所以会变得更加亢奋。”
“不能啊!俺搁工地上干活,受伤的人大把,哪一个不都是血哗哗流的,没见过谁会因为这玩意高兴啊。”李家傲挠了挠满是尘土的头发。
陈锦佑一时间没想出来该怎麽解释这病症,只能轻轻地叹口气。
亲人的离世不是突如而来的大雨,它更像是一场不会散去的细雨,慢慢地淋湿身上的衣物,再细细吞噬着细胞,最后再一起化为灰烬。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位年轻人。
周围的人也一样。
李家傲依旧梗着脖子,固执地看着陈锦佑,直到泪水慢慢积满眼眶,流满脸颊,他才哑着嗓子开口:“那俺父亲,那时候肯定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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