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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我枕上泪珠都湿遍,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

随后伴奏响起,急促地如同夏日台风下的骤雨,兇猛地盖住了台上的所有声音。

突然,骤雨暂歇,年轻的岑先生摇着扇子走上台,明明只有一步之遥,他却并未走入光圈之中。阴影和灯光交界处,没人能明晰冯羽模糊的脸上到底是什麽表情。

只有那扇子,从白晃到暗,又从暗摇入白。

他说:“千年恩十年报,恐是孽缘。”

语毕灯灭,大幕落下,故事完结。

第 40 章

大灯亮起后,潮水一般的掌声中,我和冯羽都湿了眼眶。

春景飞白从初具雏形、反複修改润色、寻找导演演员一直到顺利上演,这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太多波折。有时候我甚至都会有一些恍惚,是因为我们选择了舞台这一条道路,所以才诞生出春景飞白,还是我们其实是为了完成春景飞白才留在台上。

不过此时此刻,那些迷茫、不安的念头统统消失殆尽,我们每一个人都展开双臂,拥抱来自台下的喝彩欢呼,而后心满意足地朝观衆席弯腰鞠躬。

等观衆陆陆续续离场的时候,我们以为岑倾月会和师父一起重回后台,等了一会儿没见人,我和冯羽又出去转了一圈,还是找不到他们的影子。我们对视了一眼,霎时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冯羽几乎是拿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回后台,我们的手机上台前都集中放在一起,结束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取。我跟着他一起奔赴后台,拿起手机的一瞬间,他脸色就白了。我来不及问,只听他三两句话,飞快地把事情交给了赵军,接着便马不停蹄地拉着我往剧场门口赶。

直到坐上出租车,他才拨出了岑倾月的电话。

那头不知道和他说了什麽,短短不过四五秒钟,他焦急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丝近乎绝望的沉静。挂了电话之后,他松开了扣住驾驶座椅的手,无声地倒向后座。下一瞬,眼泪自他眼中涌出,依旧静默地砸到他还没来得及更换的戏服上,水渍一圈一圈扩散开,蔓延出巨大悲伤。

而奇怪的是,虽然在看到冯羽眼泪的那一刻,我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可实际上,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我却有一种灵魂被抽离出身体的沉着。像是站在第三者的视角,远距离遥控着正在失控的身体,用同样冰冷的双手,紧紧握住冯羽的手。

这段在地图上不到十公里的车程,在以拥堵着称的北京,明明一路顺利得都有些不像话。可坐在车上,一切似乎都变得格外缓慢,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脉搏和心跳,一下、一下……

我数了很久,车才停。

李宁晚已经在门口医院门口等我们了,他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地引我们上了二楼。进了ICU之后,岑倾月眼泪婆娑地迎了上来,单单叫了一声冯羽的名字,就已经哽咽得说不出后续的话了。

离开那辆出租车的瞬间,冯羽身上沉重的伤痛就顷刻收束起来,除了红到吓人的眼眶,我甚至无法再从他身上嗅到任何一丝濒临崩溃的气息。至于那些快要支离破碎的痛苦,让人心生恐惧的片段,已经在几个呼吸之间,被他埋到海面之下。在所有人都可以放肆宣洩,暴露出脆弱和无助的时候,他再一次完成了坚不可摧的转换。

他扶住岑倾月,拍着她的背,低声问她师父到底是怎麽和她说的。

我们也是那一刻才知道,原来岑倾月带着师父从医院离开之前,他就已经提前找过李宁晚,签了放弃抢救协议。也就是说,从医院踏出去的那一刻起,师父就从没有打算再回这个地方,茍延残喘度日。

他在病床上苦苦坚持了这麽久,等的就是今天。

冯羽手握成拳又松开,他声音也哑得厉害,“他昏过去之前……看完了吗。”

岑倾月眼睫上的水珠颤动着,“演到Dad去世,我叫他就……”

师父并不高大,更谈不上强壮,他近半生时间坐在轮椅上,任谁看都是一副病怏怏活不了太久的样子。可但凡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样一副弱小的身躯底下,蕴含了远超旁人想象的韧性。只要是他做出了承诺,他就断然不会犹豫不决半途而废。无论当年答应岑兰要好好活下去,还是在岑先生死后,一如既往地陪伴冯羽度过高中、大学,甚至到现在,承诺我们要等到春景飞白上演……

他是不是早就预设好了这一刻。

他坚持着提起的那一口气,原本就不是为了撑到结局。

李宁晚叹了口气,圈住岑倾月,低声说:“岑叔叔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意识了,按照他之前签署的不抢救协议,我们本来也不应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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