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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笃定,封川也听得认真。

在逐字逐句消化后,封川久久没有说话。

此时的他感觉周身像被浸到了温热的水里,血管里原本缓缓流淌着的血液汹涌奔腾,震得胸腔生疼。这近乎于窒息的疼痛感接连不断地往头顶翻涌,眨眼功夫,他的眼尾渐渐晕出了红色。

陆柏均向来喜欢他的眼睛,如今看着他眼尾挂红,跟那将近一米九的大体格形成强烈反差,几乎是一瞬间,陆医生的脑子里就充满了黄色废料。

好想把人按床上。

“咳咳。”他清清喉咙,继续说,“为了进一步确定治疗方案,我们还需要从病竈处取一部分组织做检测。用的量稍微有些大,所以最近得给你安排一场手术。”担心封川害怕,他又贴心地补上一句,“我主刀,不用怕。”

“陆医生……我……”封川想说些感谢的话,可是组织了半天语言,不知道说什麽好,于是便停住了,只说,“听你的。”

“行,这两天多吃点营养的,养养身体。还有……性生活先停一停。”后面这句话陆柏均不想承认自己有私心。

封川看他一眼,说:“好。”

正事说完,陆柏均松了一口气,原路躺回椅子上,这是送客的意思。

但封川不知为何,一直站着没动。他还想跟陆医生多说点话,可又不知道说什麽好。

恰在这时,陆柏均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

“饿了?”封川问。

“饿了,”陆柏均也不是矫情的人,“中饭晚饭都没怎麽吃,”说着说着他委屈起来,“都是为了跟人研究你的治疗方案,封老板,恩情先欠着,记得慢慢还。”

封川郑重道:“我记下了陆医生。”

“行,记下就好,你回吧。”

“那晚饭?”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三十大几的人难不成还不会照顾自己?待会叫个外卖就是了。”

“外卖不健康。”

“偶尔一顿,无伤大雅。”

陆医生把话说到这份上,封川也不好再说什麽。

从陆柏均家出来,他就给林远拨通了电话。

“疯子,帮我给陆医生準备一份清淡点饭菜,送到猫猫沖来。”他在电话里说。

林老板无语道:“哥,我的饭馆难道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吗?”

他九点準时关店,这会儿都已经洗漱完準备睡觉了。

说完,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他疑惑道:“哥?”

电话那头传来封川沉重的呼吸声:“他说,我的肺能治。”

“什麽!”林远从沙发上跳起来,膝盖直接把茶几顶翻了,上面的东西哐当掉一地,“真的吗?哥?”

“嗯。”

“我现在就过来!”

“别,他为我的事一整天没顾上吃饭,你先帮哥给人弄点吃的,不用太複杂,弄快点。”

“哎哎,我知道了哥,这就去。”林远连声应道,说完也不挂电话,良久他语出哽咽,“哥,真好,陆医生也好。”

“嗯,挂了。”

封川的肺是为了救他伤到的,后来又因为救的不及时落下病根,早些年他拉着封川到处跑医院治疗,可是都没什麽效果。

医生说他这损伤是永久性的,不恶化的话最多干不了重体力活,安安稳稳也能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但要是恶化的话就不好说了。

所以,封川肺上的毛病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不知什麽时候就落下了。也因为这个,林远眼看着封川这两年越来越消沉,他真的是急在心里。

好在现在陆医生说能治,但愿是真的能彻底治好,林远想。

封川挂掉电话回去住处,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拎着两瓶那种老式的荔枝汽水,裹紧衣服朝巷尾的停车场走去。

此时已是初秋,入夜的风有些凉,家家户户的灯落在巷子里,把巷子切割得明明暗暗。

封川就在光明和阴影里穿梭,这麽多年了,他还是头一回看清这巷子原来是有光的啊。

他上了车,调转车头朝城外驶去。

沿着小越山的盘山道开到半山腰,封川把车停在路边,拎着两瓶汽水进了山。

山坡上长满了矮松和杂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显然经常有人走。

封川驾轻就熟地沿着小路往山坡上去,大概爬了十来分钟,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空地中央是一座修得颇为精致的坟茔,盈盈月光下,这座孤坟竟然一点也不阴森可怖。

封川迈步走过去,靠着墓碑坐下来,又借着月光倾了些汽水在地上。之后,他头枕着墓碑,眼睛望着漆黑的夜空,就这麽沉默地坐着。

夜渐渐深了,月色越发纤白轻盈,山风夹杂着水汽在林间穿梭,呜呜的风声像是从喉头挤出来的哽咽,声调艰涩凝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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