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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长淮没法不自责,他本来是想偷偷带走魏远卿,魏远卿却不愿意走,只是嘱托他:“陛下要将熙儿和阿枝流放,如今我身陷囹圄不能打点,还要劳烦你递些金银,让他们少受苦楚。”
巫长淮道:“他们叫我一声伯伯,这些都是我应做的。”
魏远卿释然地长叹一声,“你年轻时总欠我酒钱,现在我也欠了你,就算扯平了啊,剩下的大半辈子,你可别老惦记着。”
“……不会。”巫长淮悄悄红了眼眶。
“不会就好,”魏远卿笑,喃喃重复,“不会就好。”
“长淮,往后离我魏家事,越远越好。”
在锦衣卫去魏府抓人之前,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子停在了魏府后门。
正在读书的魏熙被丫鬟的尖叫惊动,她们连爬带滚地来禀报,一时说府上有妖,一时又说有人吃人。
魏熙只关心南枝在哪里,抓住一个丫鬟问,她语无伦次了好一会儿,才拉住魏熙的袖子哭喊:“那小畜生将小姐抓起来了!在夫人院子里,他吃了夫人!”
乱七八糟的听不明白,但不妨碍魏熙紧张,他往巫箬叶的院子跑,路上被两个脸生的小厮堵住,他们一左一右将魏熙押住,却也是往巫箬叶的院子去。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魏熙的嘴被堵住,甚至连头脸也被蒙住了,他愤怒地挣扎,高大的绑匪险些钳制不住他。
巫箬叶的院子已经被一排脸生的小厮围起来,他们一脸凶相,将魏府原本的人赶到角落蹲着,敢抬头乱看便打。
魏熙的鼻尖萦绕着一种特殊的味道,像冬日的梅花,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他被丢在屏风外面,自然看不见屋子里的情况,只能听见声音。
宫里来的嬷嬷也是吓了一跳,进了门就看见一堆碎掉的冰渣,里面冻着碎肉,早就看不出人形,魏府的小姐被一个年岁不大的家仆拉着,那会儿他正抓着一把冰肉要喂南枝吃,又疯又癫地说:“母亲最喜欢你,你将她吃下去,她的魂魄就不会离开了……”
南枝捂着嘴,惊恐地流眼泪,直到嬷嬷将她抢过去抱在怀里才敢放声大哭。
小家仆被一个小厮摁住了,他的脸颊贴在地上,嘴边挂着一些血肉,看上去疯得不轻。
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她也挺喜欢南枝,轻轻拍抚着,从南枝的领口拽出了她的长命锁。
时间有限,她来不及等南枝缓过来,便道:“小姐,陛下要将你们兄妹一起流放了,流放路上暗藏杀机,皇后娘娘只能救你们其中一个,另一个难逃一死……现在要你自己选,是要哥哥,还是要自己的性命?”
南枝听得一知半解,她忍不住要从嬷嬷怀里退出来,泪眼朦胧地寻找魏熙。
而在屏风后的魏熙开始剧烈挣扎,伪装成小厮的侍卫却将他牢牢按下,嬷嬷的手抓住南枝稚嫩的肩膀,她苍老的面庞,急切的神情,在南枝看来是无比可怕的。
“小姐,您是要自己活,还是哥哥活?”
“哥哥,哥哥……”南枝被她捏痛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姨母和哥哥都不见了,她用仅有的认知去努力理解了嬷嬷的话,将皇后娘娘和记忆里的人对上号。
“死”是不好的,她不想哥哥死,所以南枝哭着喊:“要哥哥活……要哥哥活!”
长命锁从南枝的脖子上拽下来,魏熙后颈一痛,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从此刻,永远地。
第91章 折骨枝(十二)
魏太傅被斩首示众,尸首被刽子手带去乱葬岗。
三天后,魏家的公子小姐和一些赶不走的家仆踏上了流放去西北的路。
因为雪神女的爱好是看人死,民间自愿求死的人不多,加上这荒唐旨意后来也被废除,宫里一大批小太监小宫女就稀里糊涂丢了性命,不得不从宫外再选一批进来伺候。
皇后娘娘宫中缺几个照顾狸奴的人手,司礼监的掌事太监领着皇后的贴身女官青枫看人,点头哈腰笑出一脸褶子:“姑姑要什么样的?这一批男男女女的年岁都不大,胜在年轻活力,看着有股子新鲜劲儿呢。”
青枫看过去,“年轻活力”的宫女太监们都不过是半大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想也知道,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才进宫来的,瑟瑟缩缩,心里有点事儿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在一排歪瓜裂枣的小太监里,只有一个分外突出,他低头揣袖,双脚分立站得笔直,露出一截的脖子和脸颊煞白,隐约能窥见他的几分好颜色。
青枫姑姑暗叹一声,挑了两个模样漂亮的小宫女,再指着这小太监道:“这个长得也不错,放宫里瞧着舒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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