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页(1 / 1)

加入书签

('

蓖麻在民间十分常见,根叶都可入药。

其叶可消肿拔毒,灭蛆治疮。其根可祛风活血,止痛镇静。但其结的果子却是毒物,幼童孕妇最为禁忌。

容淖给通贵人配的镇静药需要用到蓖麻根,一通百通,对蓖麻子还算了解。

“我猜是……”容淖言简意赅回答嘠珞,“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孩子?”嘠珞卡了一瞬,蓦然想起八公主絮叨的那些闲话,吓得都结巴了,“公主是说……大张夫人小产可能与春常在脱不了关系?可春常在为何要这么做?大张夫人不仅是她的妯娌,还是她的族姐,两人同出自麻溪姚氏,这讲不通。”

“可能是厌烦极了规行矩步走这世间一遭,不愿再事事随人之后。”容淖想起万寿节夜宴初见,小张夫人一直低眉顺眼跟在大张夫人身后,不像平辈姐妹,分明是把大张夫人当半个婆母伺候,遂漫不经心补充一句,“奋不顾身想搏翻身。”

“是了!”嘠珞一拍大腿,“奴才记得,万寿节夜宴时,小张夫人梳着蚌珠头,那是未出嫁汉女的装束,她如此装扮并非是因嫁为人妇的日子短浅,犯错失误,而是有意为之……嘶,公主,这事我们可要立刻禀告太后?”

“不急,她怪有意思的,手段不错。若她能在后宫掀起浪花,我也许能借一股东风。”

容淖记得,上次八公主对她提起小张夫人时曾说过。

新的春常在郁郁寡欢,几次寻死不成,衣带渐宽,扶风弱柳,身姿不盈一握几乎能做掌上舞。

细想一下,若春常在真心厌恶落入宫廷,寻死何其容易,哪会命大到三翻四次死不成。再不济,随便往脸上划拉一刀,毁容绝宠总是容易的。

这位春常在想必十分清楚皇帝到底看中了她什么,才有这三番两次的折腾。同样都是美人,唾手可得的后宫三千满族佳丽千篇一律,可远比不上得手一位风姿绰约,既娇柔又贞烈的汉女臣妇来得刺激。

而且,想要彻底拥有这位佳人臣妇,还得顶住漫天‘君夺臣妻’的流言,冒天下之大不韪。

皇帝此举看似荒唐无道,贪图美色,实际上何尝不是在寻着由头,放纵自己。

皇帝八岁登基,朝政不稳,前朝有鳌拜三藩威胁,后宫有太皇太后坐镇。后来鳌拜死,三藩平,太皇太后崩逝。皇帝一口畅快气没喘平,漠西噶尔丹又频频作乱,大有直捣京师,取而代之之势。

双方交战多年,各有胜败。直到几年前,噶尔丹败走科莫多,自绝千里草原,其余部势力却是未散,继续蛰伏漠西与漠北,塞上战事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心腹大患除去,皇帝终于能舒舒坦坦做几日太平君王,不用束手束脚,兢兢业业励精图治。

为君的巨大枷锁落下,为人的本性便如雨后春笋冒出头。

这桩桩件件,正正好对上宜妃娘娘背后啐皇帝不服老,心甘情愿遭道行,人生得意需尽欢的话。

春常在擅长揣摩人心,宜妃更是慧眼如炬,后宫妃嫔们聪明人扎堆。

往后的日子,怕是难免一场热闹。

第9章

昨夜繁星如沸,今晨果然旭日朗艳,映在霞蔚间的畅春园山水,犹如天宫重阙,祥和又不失旖旎。

只是一前一后,接连的两道旨意,打破了这片俗世宁和。

遵太后懿旨——即日起,免去汉臣亲眷入宫请安、赴宴、谢恩等一应礼节,从简而行。

太后常年吃斋念佛,活菩萨似的,不理宫务。

所有人都清楚,这道懿旨十成十是皇帝借由太后名义,对强纳臣妻之事做出的回应与让步。

前些日子,皇帝‘君夺臣妻’之事被小张大人张扬得朝野内外无人不知,蜚短流长,龙威损誉。

如今虽是满人天下,但今上力主‘满汉一家’,朝中汉族官员亦不在少数。

张家门第清贵,称不得汉臣魁首,声望却绝不算低。

皇帝百无禁忌,强纳这般门庭的女眷入宫。引得朝中一干汉臣人人自危,唯恐哪日自己也绿云罩顶,没地说理去。更有心思深远的,顾虑皇帝实则怀削弱汉臣之心,故以此为试探。

若他们此刻无动于衷,麻木退让,往后必愈发遭人轻待。也许,皇帝下次不是要他们的女人,而是直接要他们的脑袋。

一时间,朝中所有汉臣顾不上政见相左,族中结仇等恩怨,前嫌尽弃,摆出休戚以共的架势,自发纠结聚集在畅春园皇帝住处清溪书屋外,势要找皇帝讨个说法,遏止此风。

皇帝可以简拔重用汉家之臣,匡扶天下,却决不允许这些汉臣背着他拧成一股绳,与他对抗。

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满人可亡汉家天下,汉人自也能覆灭满清。

这天下从不真切属于某一个人,某个种族,此消彼长罢了。

君君臣臣,二者之间的关系明为上下尊卑,掰碎了说又何尝不是驾驭与掣肘。

皇帝虽存放纵之意,但并非昏庸糊涂。心中为那群汉臣冥顽不宁大为光火,理智上却绝不可能为个女人斩首朝中与自己作对的汉臣,毁了自己亲定的满汉亲善政略。

皇帝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自己拉不下脸对丑事让步,便借由太后之名,颁下懿旨——‘禁止汉人内眷入宫’,实则意为强纳臣妻之事绝无二次。

算是给朝野内外,汉人官民一个交代。

堂堂一国之君,兢兢业业,束手束脚活了大半辈子,头一遭肆意放纵结局竟如此堵心。恍惚间又回到了先帝猝然崩逝,自己幼继帝位,朝政大权被四大辅臣把持时的压抑过往,其中恼怒愤慨可想而知。

好巧不巧,大阿哥此时求见,上呈奏折,称八阿哥管理广善库的差事做得极好,应给予嘉奖。

皇帝随手把奏折丢上御案,眼角下垂,遮得双目沉沉,不怒自威,“你认为,朕该如何奖赏老八,把他往上挪一步?”

皇帝俯视大阿哥,现下所有人都怕他动辄迁怒,避之不及,偏大阿哥巴巴迎了上来。

“回皇阿玛。”大阿哥毕恭毕敬道,“八弟生母不显,能于两年前与四、五、七等三位阿哥一同封为贝勒,已是皇阿玛厚爱恩典。如今几位兄长尚无更进一步,获封郡王的可能,八弟自不能越过出身更贵重的哥哥们去,让皇阿玛为难。”

“依儿子愚见,八弟亦不缺金银外物添彩,自出宫建府办差后,心中最为牵挂的便是独居后宫的生母——皇阿玛不妨推恩给八弟生母卫贵人,就当全了八弟的赤诚仁孝之心。”

八阿哥生母卫氏,本是辛者库奴才,出身低贱。偶得机缘,诞下龙裔,但并不受宠,熬了许多年才只得了个贵人位份。

卫氏多年来一直安置在大阿哥生母惠妃娘娘的偏殿里,八阿哥幼时,也是由惠妃养育,与大阿哥长在一处。

大阿哥情真意切,把来前打好的腹稿流利道罢,却一直没等到皇帝的答复。心中忐忑不已,微不可察抬眼往上首小觑,斟酌再问,“皇阿玛意下如何?”

皇帝摩挲着左手上九龙玉扳指,喜怒并不形于色,心中却沟壑清明。

大阿哥这出,分明是借替八阿哥母子求恩典的为由,巴巴给他送梯子来了。免得他被那道懿旨架住,面上无光下不来台。

索性以恩赏八阿哥,推恩其生母为由,给他寻个找回颜面的由头。

皇帝沉沉往大阿哥身上落了一眼,不咸不淡做声,“传旨,册庶妃瓜尔佳氏为和嫔;册庶妃卫氏为良嫔;册庶妃伊尔根觉罗氏为春贵人。”

伊尔根觉罗氏正是小张夫人被偷梁换柱成春常在后的姓氏。

皇帝紧随那道代表退让的懿旨之后,选在这风间浪口上大张旗鼓册封她,就是要让朝臣,让整个天下都知道——君王,从不任人摆布。

大阿哥此行目的轻易达成,成功向皇帝卖了个好,告退离开清溪书屋时,步履生风,一派龙章凤姿的好气象。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